京城,定国公府。
偌大的正厅里,一家人正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圆形餐桌周围吃晚饭。
主位坐着一位面容端肃、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正是定国公墨齐岚,在他下首是这一任国公夫人,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妇人,另外一边则是面无表情的墨子渊。
美妇人下手坐着她的一儿一女,墨子辰和墨兰芝。
桌上的饭菜很丰盛,但吃饭的人表情却没有多愉快。
“墨子渊,你母亲说的那门亲事为父觉得很不错,定安侯的嫡女知书达理,容貌也不俗,配你绰绰有余,明日为父带你去定安侯府拜访一下。”墨齐岚夹了一筷子菜放在面前的碟子里后,看着墨子渊说。
“明日太子殿下找儿子有事,恐怕不能随行,还有,儿子现在还不想成亲,请父亲回绝了定安侯吧!”墨子渊放下筷子直视着墨齐岚说。
“太子殿下?”墨齐岚眼中闪过一抹疑虑,把定安侯的事儿放到了一边,问道:“你不是刚从殿下那边回来,怎么明日又要去?”
“殿下总有殿下的思虑。”
“你!”墨齐岚一看到墨子渊那张跟发妻越发相像的脸心里就不得劲,总感觉有种怒气发不出来的感觉,不由得怒道。
“老爷,世子才刚刚回来,你有话好好说嘛!”国公夫人用帕子印了下唇角,开口说道。
“哼!这个逆子,你看他像是让我好好儿说话的样子吗?”墨齐岚冷哼了一声,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世子年纪还小,不懂事儿,老爷你慢慢教他总会明白的,你上来就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换了我也不高兴啊!”国公夫人又温声劝道。
墨子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父亲、母亲你们慢用,儿子就先回去了,殿下那边交代的事情还没忙完。”说完,他看也不看墨齐岚气得脸色铁青的样子,转身大步离开了。
“你看看、你看看,他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墨齐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墨子渊的背影大声骂道。
“老爷你消消气,世子他有事要忙,不是故意给你脸色看的。”国公夫人连忙站起身走到墨齐岚身边给他顺着胸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嘴角的弧度根本压都压不下去。
“是啊爹,大哥他那么厉害,深得太子殿下的倚重,将来儿子和妹妹还要仰仗大哥呢,爹爹你就不要跟大哥生气了。”墨子辰也跟着劝。
“哼,大哥太过分了,爹爹明明就是为了他好,紫韵姐姐又漂亮,才学又好,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居然借着太子殿下的名义拒绝上门拜访,还说不想娶亲,简直岂有此理!”墨兰芝嘟着小嘴儿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兰芝,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是个女孩子该说的吗?还不赶紧闭嘴!”国公夫人轻声呵斥女儿。
墨兰芝听了眼圈儿都红了,转头儿看向墨齐岚,“爹~”
“好了,你做什么训斥兰芝,她又没说错,那个逆子就是不知好歹,要不是陛下当年的那道旨意,我······”墨齐岚这些年来深恨自己当年没能坚持住不立墨子渊为世子。
“老爷,我们母子可没有想要争夺世子之位的意思,你这么说万一被世子听到了,误会了该如何是好?”国公夫人焦急地用拿着帕子的手捂住了墨齐岚的嘴,然后又好像突然发觉这么做不合适,连忙又把手拿开,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布满了红晕。
墨子辰和墨兰芝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起身行礼道:“父亲、母亲,我们用好了,就先回去了。”
墨齐岚这些年爱极了夫人的温柔小意,当下朝一对儿女摆了摆手,“行了,吃好了就回去吧!”
院子里站岗的府卫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得笔管条直,心中如何想法却不得而知。
回到自己院子的墨子渊则烦躁地挥退了跟进屋伺候的小厮,一头扎进被子里开始想念远在柳林村的林馨了:“馨儿,现在的你在做什么呢?”
“叩叩叩,”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墨子渊不情不愿地从被子中挣扎出来,臭着一张脸走到门边把门打开,却看到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张嬷嬷端着托盘出现在房门外,托盘上是一碗飘散着浓郁香气的鸡丝面。
“张嬷嬷,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还给我煮面啊!”墨子渊接过托盘对脸上已经布满了岁月痕迹的老嬷嬷说。
“嬷嬷知道世子在前头定然是吃不饱的,所以就煮了这碗面,世子从小就爱吃嬷嬷煮的面呢!”张嬷嬷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眼神慈爱地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面条。
“是啊!张嬷嬷煮的鸡丝面最香了。”墨子渊一边吃一边说。
“那个狐媚子是不是又当着你爹的面儿给你使绊子了?”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张嬷嬷才问了出来。
“不管她做了什么,我不搭理她就是了,反正这个世子之位她是拿不走的。”墨子渊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
“唉!小姐去得太早了,要不然世子哪里需要受这种气呢!”张嬷嬷一想起自家早逝的小姐,眼圈儿都红了。
“嬷嬷你不要难过,娘亲是去享福去了,你得为她高兴才是,再说了,我也没觉得受什么气呀!”墨子渊安慰了张嬷嬷一句,想了想又说道:“嬷嬷,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真的啊?是哪家的小姐呀?”张嬷嬷一听果然来了精神,也不哭了,用帕子擦了把脸双眼炯炯地看着他问。
“她······不是世家小姐,是我在外出公干时认识的,是个很好的姑娘,很有本事,还救过我的命。”说起林馨,墨子渊的眼睛都是亮的,看得张嬷嬷心里一阵欣慰,这孩子总算是有了想要共度余生的人了。
“不是世家小姐就不是,世家小姐又有什么好的,如果娶一个狐媚子样的,还不够你糟心的呢!”张嬷嬷说。
“真的?嬷嬷你真是这么觉得吗?”墨子渊眼睛更亮了,在这个世上,他在意的人已经不多了,张嬷嬷绝对算是一个,虽然她只是从小伺候他的嬷嬷,但在他心中,她的分量可比国公夫人重多了。
“当然,只要是世子喜欢的绝对错不了。”张嬷嬷笑着说,她之所以会这么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看出了墨子渊对那位姑娘的感情,这孩子已经过得够苦了,好不容易有了惦念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她都会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