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华城的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伸手便能触摸到,让人的心情也随之压抑。
夏侯渊在被软禁的居所内,已经踱步了许久,地面似乎都要被他踏出一条痕迹来。
他的眉头紧锁,脸上满是焦虑与挣扎,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张闿因为夏侯瑶的缘故,一直不忍心对他下狠手,还多次派人来劝他离开。
可夏侯渊心里放不下妹妹,更无法割舍家族的羁绊。
在他的观念里,家族的荣耀和责任高于一切,违背家族的命令,是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但一想到妹妹夏侯瑶,他又满心愧疚与担忧。
他深知夏侯瑶性格倔强,一旦认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
此次她坚决要跟着张闿,这让夏侯渊心急如焚。
终于,他咬了咬牙,决定去见夏侯瑶,做最后的努力,劝她同自己一起回到家族。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夏侯瑶的房间走去,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的重担。
来到房门前,夏侯渊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夏侯瑶轻柔的声音:“进来。”
夏侯渊推开门,走了进去。
丫鬟小叶正在一旁整理衣物,见他进来,立刻心领神会,放下手中的活计,福了福身,识趣地退了出去,还轻轻带上了门。
夏侯瑶正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那片萧索的景色,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是夏侯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期待,也有担忧。
“瑶儿。”
夏侯渊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与恳切,“张闿是黄巾,你跟在他身边,将来能有什么好结果?这是与全天下为敌啊。咱们夏侯家世代忠良,你若继续跟着他,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夏侯瑶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她站起身,直视着夏侯渊的眼睛,说道:“哥哥,你把我作为家族联姻的工具,这和让我去死有什么区别?父母早亡,咱们兄妹从小相依为命,我一直以为你会懂我、护我,可这次你为何如此固执?我在夏侯家,不过是一个被随意摆弄的棋子,没有自由,没有尊严。在这里,至少张大哥他尊重我,把我当作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夏侯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大伯对我们恩重如山,他的命令,我不敢违抗。家族的荣耀和未来,我们不能不顾。这次联姻,也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跟我回去,哥哥一定重新给你找一门好亲事,让你幸福。”
“荣耀?未来?”夏侯瑶的眼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我的幸福呢?你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你在母亲面前发过誓,难道你都忘了吗?你自己回你的家族吧,我就算当黄巾婆,也不会回去!”
说完,她再也忍不住,转身跑开,留下夏侯渊呆立在原地,久久无言。
他望着夏侯瑶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愧疚、无奈、愤怒交织在一起,可他又能如何呢?
家族的重担压在他的肩头,让他无法轻易做出违背家族利益的选择。
他缓缓走到椅子旁,无力地坐下,双手抱头,陷入了痛苦的沉思。
与此同时,在西华城的议事厅里,刚刚风尘仆仆赶回的郭嘉,正一脸不满地小声埋怨着身边的荀攸和戏志才。
“你们可真行啊,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呀!居然擅自决定让我陪主公去冀州,经过我同意了吗?你们呀你们……”郭嘉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那模样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本就生性洒脱,喜欢自由随性地行事,这突然被安排的远行,让他心里有些不乐意。
戏志才看着郭嘉,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说道:“要不,我去?”
戏志才身体孱弱,他提出这个建议,其实也是在打趣郭嘉。
“得了吧!”郭嘉立刻摆摆手,“就你那小身板,让你骑半个月马,还不得散架了。你呀,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西华城,出出谋划策就行了。”
郭嘉了解戏志才的身体状况,知道他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荀攸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调侃道:“我还不知道你,估计心里自己都想跟着去,这会儿不过是嘴上抱怨几句罢了。你呀,就别装了。”
荀攸和郭嘉相识已久,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知道他虽然嘴上抱怨,但心里对此次冀州之行,说不定还有些期待。
郭嘉一听,眼睛一瞪,故作生气地说:“嘿,荀公达,你可别乱说,我会是那种人?我是觉得这一路危险重重,万一有个闪失,谁来给咱们主公出谋划策呀。我这是为了主公着想,可不是为了自己。”
三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马匹的嘶鸣声,原来是五千锐锋营骑兵集合完毕。
张闿骑着一匹矫健的战马,神色冷峻,他没有做任何动员,只是轻轻地对黄忠说道:“出发!冀州。”
说完,在周仓和华雄的护卫下,策马而出。他深知此次冀州之行,意义重大,不容有失,所以心情格外凝重。
“张大哥,等等我!”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夏侯瑶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正奋力追来。
她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眼神中满是坚定和决然,“带上我,我要去!”
夏侯瑶性格坚毅,认定了要追随张闿,就绝不会轻易放弃。
几乎与此同时,典韦也骑着一匹黑马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大声吼道:“主公,我要一起去,护卫你是我的责任。”
说着,还伸手将周仓拨弄到一边,“周黑子,你抢我饭碗呢!”
典韦性格直爽,勇猛过人,对张闿忠心耿耿,一心想要保护他。
周仓被典韦这一下推得踉跄了几步,他稳住身形,一脸不满地瞪着典韦,大声说道:“你这黑厮,说啥呢!护卫主公是大家的责任,咋就成你饭碗了?你可别太霸道。”
周仓也是个直性子,不甘示弱地回怼道。
“去、去、去,保护郭嘉那小子去,再犟,小心我揍你。”典韦挥舞了两下双戟。
张闿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夏侯瑶和典韦,不禁有些无语,他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一个女人、一个伤员,去干什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此去冀州,路途遥远,危险重重。冀州乃是世家大族盘踞之地,还有朝廷的重兵把守,我们这一路,不知道会遇到多少艰难险阻。”
张闿担心他们的安危,所以想要劝阻。
“就去!”夏侯瑶和典韦异口同声地喊道,那语气,那神情,就像是两个倔强的孩子,认定了一件事就绝不回头。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让张闿知道,再怎么劝阻也是徒劳。
张闿还想再劝,可看着他们坚定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罢了,既然他们心意已决,再阻拦也无济于事,只是这一路,要多操些心了。
于是,五千锐锋营骑兵在张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开拔,奔驰在宽阔的官道上。
马蹄声踏破了冬日的寂静,扬起一片尘土。
一路向北。
最后面,夏侯渊骑着马,提着大弯刀,远远地、静静的跟着。
他望着前方夏侯瑶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瑶儿,我没有忘记我答应母亲的事。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护你周全。哪怕与全世界为敌,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