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再出现在暗室,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林月瑶上前问道:“如何?”
瑞王深黑的眸子坚毅无比,脸色泰然自若,嘴角噙着笑意,仿佛先前在府门口被瑜王当疯子戏耍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他笑道:“正如你所料,皇兄命我入宫晨昏定省,终于有机会见到父皇了。”
林月瑶眼中满是担忧之色,“我不是指这个,我是问,你还好吗?”
瑞王淡淡道:“只要能救出父皇,稳住大梁的江山,我受这点委屈并不算什么。”
林月瑶盯着瑞王看了半晌,见他眼神诚恳,瞧不出半分虚假,便说道:“万事以瑞王的安危为重,旁的,我再想办法。”
辞别瑞王,风逸尘揽住林月瑶的腰,轻轻一跃,大摇大摆的出了傅府,仿佛出入无人之境。
阿文赶着马车早早地等在外面,风逸尘抱着林月瑶迅速地钻入马车。
林月瑶刚坐稳,便看向一旁的风逸尘,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他们为何不捉我们?”
风逸尘目视前方,淡淡道:“只要是人,那便有弱点。”
语毕,风逸尘轻轻合上了双眼,不再说话。
林月瑶多看了他几眼,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可掌握的神秘力量,至于具体是什么,眼下也说不清楚。
阿文勒住缰绳跳下马车,挑起帘子,说道:“会宾楼到了。”
林月瑶转头看向风逸尘,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说道:“傅府中那么多人围着,没这里方便,住在此处有助你行事。”
下了马车,那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小郎君来了,里面请,乾字号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请跟我来。”
风逸尘垂下眼帘看向店小二,问道:“怎么只准备了一间房?”
店小二愣住,看着眼前的三个爷们儿,有些不解地挠着后脑勺。
阿文道:“还愣着做什么?再加一间房啊。”
店小二有些为难道:“今日客满,上好的客房都没有了,只剩一间乙等房,住也能住。”
风逸尘顿住脚步,侧目道,“我要乾字号旁边的房间。”
店小二道:“郎君哟,坤字号已经有客人在了。”
风逸尘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递给那店小二,“将他赶出去。”
林月瑶抬起头看向霸道的风逸尘,嘴角一阵抽搐。
~~
阿文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说道:“虽说比起咱们山庄差了些,但也能住。”
店小二在门外叩门,“郎君,酒菜已备好,您是下楼用饭,还是在房内用饭?”
风逸尘道:“送上来吧。”
小二哥布好了酒菜,默默地退到了一旁站立。
风逸尘拿起酒壶给林月瑶倒了一杯酒,她回绝道:“醉酒乱人心,事情尚未做成,我还是不要喝了。”
“也罢,小二,将酒拿下去。”风逸尘唤来一旁伺候的小二哥,将手中的酒壶放到他的托盘内,对林月瑶说道:“今日你既不想喝,那便存在此处,待事成之后,做庆功酒。”
林月瑶笑着点了点头。
风逸尘给林月瑶夹了菜,说道:“你多吃些,那些劳神费力之事还需你去同他们斡旋。”
他顿了顿,回头对站在一旁的小二哥道:“这里无需伺候,你下去吧。”
那小二哥始终低着头,曲了曲膝盖,也没应声,转身往外走去。
风逸尘似乎察觉到了不妥当之处,他叫住那小二哥,“站住!”
小二哥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来,头更低了些。
风逸尘冷声道:“抬起头来。”
那小二哥磨磨唧唧,头要抬不抬。
阿文走过去伸手去捏小二哥的下巴,“叫你抬头你没听见吗?”
待他看清小二哥的脸,惊呼道:“阿离?你怎么来了?”
阿离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大当家……”
她来之前就做足了准备,大不了被风逸尘骂一顿,她也要留在他的身边。
可她预想中的暴风雨并未来临,风逸尘只是看了她一眼,“既然来了,那你就留在林姑娘身边伺候吧。”
阿离笑道:“多谢大当家。”
虽说伺候林月瑶在她意料之外,但是能留在风逸尘身边,并且没挨他的骂,她还是挺开心的。
风逸尘道:“阿文,你下去叫店小二再收拾一间房出来。”
林月瑶道:“不必了,阿离姑娘可以住在我这儿。”
风逸尘看了眼阿离,说道:“阿离活泼,我怕她叨扰到你。”
“不碍事的,活泼点好,热闹。”林月瑶说道:“再者说,此次费了你不少银子,能省则省,你瞧这屋子多大,多一个阿离姑娘也不多。”
原来是心疼他的银子,风逸尘见林月瑶关心自己,心里乐开了花儿,“银子而已,无妨。”
阿文也笑道:“林姑娘放心,我们大当家有的是银子。”
阿离翻了一记白眼,小声嘟囔道:“就你心疼大当家,显着你了!”
林月瑶笑道:“知节制,方能长久。”
风逸尘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阿离叫店小二送了被褥上来,在林月瑶的床前忙着打着地铺。
林月瑶笑道:“阿离姑娘不必如此,可与我同睡的。”
阿离白了林月瑶一眼,“我还是睡这里吧,免得大当家说我不知分寸。”
林月瑶的笑容僵在脸上,轻轻摇了摇头,转身上了床。
阿离起身熄灭蜡烛,房间被黑暗笼罩,窗外的虫鸣此起彼伏。
林月瑶和阿离都各自怀有心事,躺在被褥中辗转反侧。
她最后忍不住开口问道:“阿离姑娘,你睡了吗?”
半晌之后,阿离才开口,“没睡。”
而后又陷入了沉默。
林月瑶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心中牵挂着傅明鹤,牵挂着傅家上下,脑海里预演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大多都是不好的结果。
索性是睡不着,她坐起身来,问道:“阿离姑娘,你倾慕阿尘对么?”
过了半晌,阿离才轻轻“嗯”了一声。
“但是他不喜欢我。”
你可知道,他喜欢的是你啊。阿离的声音从黑暗中飘过来,带着委屈的哭腔。
林月瑶回想起那年杏花微雨,傅明鹤一袭白衣站在树下对她许下的承诺。
“曾经有一个人,许了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后来呢,他拿走我的心,却说不记得我了,转头爱上了别人。”黑夜中传来林月瑶的叹息,“爱情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