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杭顺势将她抱到腿上,眉头一挑,沉声道:
“我怎么会难过?”
穆绒正要说他无需逞强,他却说出一段更让人难受的过往。
先皇后是武将世家,一直被先帝忌惮。
当年那碗毒汤药,若没有先帝的默许,根本就端不到她的面前。
那时的先帝根基不稳,先皇后诞下蔺杭后,十分惧怕她的母家会拥幼子为帝,将他架空。
所以对于后宫的手段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到皇后将手又伸向蔺杭时,他终于放下心来。
或许是出于愧疚,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对已经痴傻的儿子充满偏爱,成功迷惑了所有人。
先皇后的母家也渐渐被分权,不再如往昔。
蔺杭也是舅舅托人告知他以后才知晓,原来这一切都是皇帝的默许。
所以在毫无依靠的皇宫,他只能继续装疯卖傻,慢慢筹谋。
穆绒听到他的讲述后,紧紧咬着下唇。
老皇帝看着一副慈爱的样子,却不想竟然也是刽子手之一。
“这些年辛苦你了。”她蹭了蹭蔺杭的颈窝,感叹道。
“心疼的话就亲亲我吧。”
穆绒嘴角一僵,斜睨着他:“刚刚还说自己不难过呢。”
蔺杭一脸正经的将她抱起:
“我现在难过了,需要安慰。”
穆绒反抗无效,就这样安慰了他大半夜。
他不仅主动索要安慰,还要穆绒如之前一般的主动,她啜泣的求饶不仅没能让他心疼,反倒更加肆意起来。
惹得一向脸皮厚的她都差点招架不住。
……
成为新任皇帝后,蔺杭并没有如穆绒想象中的忙碌,反倒比之前还轻松许多。
“你不忙吗?”她脚尖踢了踢他,好奇不已。
“忙,我都分给蔺芸了。”蔺杭神清气爽,一把攥住那只捣乱的小脚握在手心。
“蔺芸?”
“她一向颇有才华,也有足够的政治手段,交给她,我放心。”
蔺杭从一开始为的就不是这个宝座。
一来是为了报仇,再就是处境艰难,他若不争,连命都保不住。
如今得偿所愿,他便再没了动力。
“我若不是皇帝了,你可会嫌弃?”他突然问道。
“当然嫌弃了,不是皇帝的话,那你就是个普通的公子哥,等你老了,就是个普通的老公子哥。”
穆绒揉了揉腰,还记恨着他刚刚的肆意妄为,自然没有好语气。
蔺杭却是轻松一笑,大手按住她的小手,给她揉捏着细腰:
“不,我可不是普通的公子哥,我是英俊的公子哥,若老了,就是英俊的老公子哥,这可是你说的。”
那日穆绒对蔺芸说的话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她分明是看上了自己相貌。
“嘁。”穆绒白了他一眼,“偷听还有理。”
说到这里,穆绒也想起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眉尾上挑:
“你那时候好威风哦,我一张嘴就让我不要讲话。”
他见穆绒也开始翻旧账,直接堵住了她的唇,呢喃着:
“我的错,现在绒儿可以随意讲,我喜欢听。”
两人渐渐倒下。
……
蔺杭传位给蔺芸的之后,穆绒后半辈子就与他成了一对潇洒王爷和王妃,享尽了快活日子。
离开京城的那日,穆绒隔着车窗随意朝外一瞥,城门外围成一团的几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个双腿残疾的乞儿被几个流民欺负,将碗里的剩饭也抢了去。
人群散开,那人挣扎着坐起,披散的头发跑到一边,满脸的青紫露了出来。
穆绒双眸微睁,那人竟然是柳延邢。
原来他自受伤后,因无力维持治疗,伤势加重,最终变成残疾,又重新流落街头。
就像小时候那样。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颇为自傲,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即便是无家可归,也只能在城外混日子,不敢进城。
马车经过,他条件反射的朝前爬去,费力的抬起身子想要请贵人赏赐一些东西。
当看清马车内坐着的人是谁时,他浑身僵住了,随后止不住的颤抖。
这熟悉的一幕……
当年,就是这样的情景,年幼的她救了浑身是伤的他。
只是这一次,她满脸平静的放下帘子。
柳延邢被侍卫拖到了一边,扔到墙角。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沉寂一会儿后,他低低的笑出声来。
嘲笑自己曾经的狂妄,也嘲笑他的识人不清。
马车上的穆绒收回视线,心中毫无波澜。
柳延邢那种人,就不值得被可怜。
原主几乎算救了他半条命,他却只记得穆怜禾的那个包子。
说他不是看中穆怜禾相府嫡女的身份都没人信。
她正出神,蔺杭一把将她捞进怀中。
“在想什么?”
他当然看到了柳延邢,也看到了穆绒突然沉静的神情。
穆绒回抱住他:“在想我们的第一站,真的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马车的前进方向是江南,要赶很久的路。
听到她的声音如常,蔺杭轻声一笑:
“沿途都是风景,你想在哪里停下,我们就在哪里。”
“好!”
穆绒用力点点头。
……
两人这一走,再回来时已是白发苍苍。
穆绒安稳的度过了这个小说世界,再次清醒过来时,正坐在古香古色的梳妆镜前。
环视一圈后,她惊讶的低头,手中正握着一条白绫。
再看桌上摆着的那封绝笔信,穆绒知道这是哪一本小说了。
她头痛的扶额。
听到院子外有动静,她慌张的将白绫和绝笔信藏好,规规矩矩的坐回椅子。
来人连门都没有敲,直接推门而入。
“老夫人,侯爷已经在前院了,您快些吧,怎么还敢让侯爷等着您呐。”
那妇人翻着白眼,堵着门口阴阳怪气,她的身边,一名中年男子也在不停催促。
“老夫人,快些吧。”
不用怀疑,他们口中的老夫人,就是眼前的妙龄少女,穆绒。
这一次的原主,年纪轻轻,为了给老侯爷冲喜而嫁进来,只可惜,仪式都还没拜完,老侯爷就一命呜呼了。
虽然还没礼成,但原主也回不了家,只能进了侯府的后院。
至此开始了任人欺负的生活。
最终,原主在老侯爷儿子回来的时候,一根白绫了解了一切。
眼下穆绒来了,死是不可能死的。
她缓缓起身,没有理那二人,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