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安眼睁睁地看着许溪嘴唇开合，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心痛如绞。
他之前半夜打电话给她，是傅斯寒接的，他当时就已经有所预感，他们的关系应该很亲密了。
可他还在不断给自己催眠：许溪只是一时生气，找个备胎过渡一下。她还是爱自己的，毕竟他们从小一同长大，她又爱了自己那么多年，不可能轻易对其他男人交付真心。
可直到听见她亲口说出，她和傅斯寒同居了之后，才觉得事情的走向已经与他所想相悖。
“许溪，你在故意气我是吗？”宋易安声音忐忑又难过，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也可以接受任何惩罚！但你不能为了惩罚我就牺牲自己吧？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和我……你怎么可能和其他男人同居呢！”
许溪被他这自以为是的言论弄得无语了。
她本可以一走了之，可却不想让他继续侮辱她对傅斯寒的感情。
“宋易安，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什么是爱？爱一个人应该是怎样的心情？”
宋易安怔怔地望着她，总觉得她接下来的话会让他心墙崩碎，可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静静聆听。
“是在彼此最艰难的时候相互扶持，成为对方坚强的后盾和助力，可却要为此放弃自己的前途和梦想？
还是在对方花团锦簇时，选择退让仰望，成为他花圃中的一株向日葵，每时每刻都为他而活，追随他，就像追随阳光？
又或者是，不管对方高不可攀，还是平凡如尘，都不会将这些视为枷锁和负累。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梦想，将爱情排到事业的后面，先好好爱自己……”
许溪声线柔软，目光跃过宋易安，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我无法评判哪种做法是对的，哪种选择又一定是错的。毕竟每个人所追求的，都各不相同。可傅斯寒却给了我想要的答案：
他告诉我，爱是不管相隔多远，都会在彼此有空闲的时候，飞奔到对方身旁，哪怕时间短暂的只够给对方一个拥抱；
也是不管多忙，都会在喘息的空间，想和对方倾诉，哪怕只来得及说一声‘晚安’；
是明知道对方想当一只飞鸟，却不会因为危险将它囚困在鸟笼中，用最好的谷粒喂它，说这就是爱；
也是让人有勇气挣脱束缚，勇敢地面对内心，靠自己来改变命运……
起初我也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精力爱上一个人，可在与他相遇之后，我才知道爱上一个人的心情，居然是这样愉悦、平和，又充满了激情。”
许溪视线落回宋易安脸上，盯着他痛苦又无助的目光，唇角勾起。
“所以，我并没有牺牲自己，也不是用他故意气你的，我是真的很爱他。”
宋易安声音焦急：“你确定能和他过一辈子吗？你就相信他也会这样一直爱你吗？”
“我不确定啊。”许溪笑了笑：“一辈子那么长，谁能说得准呢？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现在相爱，我也不会因为不确定的未来患得患失，至少我们此刻都在为对方全力以赴，这就足够了。而且我对他、对自己，都很有信心，相信未来会一片美好。”
许溪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就这样吧。我还约了同事，先走了。”
不等宋易安开口，许溪便转过身，背对着他随意挥了挥手。
宋易安望着许溪潇洒离去的背影，嘴唇张开，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眼眶酸涩，心如刀绞。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有一天看向他的眼神，却像是穿透了他，在看另一个人。
-
楚菲把许溪送回了家。
在看到落地窗正对面就是傅氏总部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溪姐！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壕！这房子的地理位置也太好了吧！”
许溪弯唇，既然让她送自己回来了，也就没打算瞒着她。
“这是傅斯寒的房子。”
楚菲惊讶的嘴巴成了o型：
“天呐，我何德何能，居然有幸参观大老板的家！”
说完连站姿都比之前拘谨不少，也不到处乱转了，而是规规矩矩地站在窗前不动了。
许溪无奈笑了笑：“随便坐吧，你想喝什么？我去给你拿。”
“不用不用！”楚菲连忙上前阻拦：“你这腿伤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走路肯定挺疼的，还是好好坐着吧！”
许溪硬是被她按到了沙发上，只好让她自己去厨房拿水。
说起来，楚菲算是许溪进入Fx的第一个朋友，对方年纪小，心思单纯，她很喜欢这小姑娘。
两人闲聊了几句，聊着聊着便说起了学历的事。
楚菲托着腮感叹：“我就是普通院校的专科学历，如果不是通过学校进来实习的，放在社招，肯定第一轮就把我刷下来了。”
“那你可以考虑专升本啊。”许溪提议：“你还这么年轻，如果觉得自己能力不足，还有学习的欲望，完全可以继续努力一下。”
楚菲点头：“嗯，我是有这个打算的，但是考什么专业还没想好，而且工作这面也不确定半年后是什么情况，如果到时候能半工半读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向家里要钱了……”
说到这儿，楚菲忽然激灵一下，连忙朝许溪摆手：“溪姐，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帮忙把我留在公司，我没这个意思的！”
“我知道。”许溪被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了，“不过我之前说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实习生这个群体是傅总接下来会重点关注的部分。我已经将详细情况出了书面报告给他，相信只要大家好好工作，公司肯定不会让你们寒心。”
“溪姐，你真是太好了！”楚菲听完眼神明亮，激动地连连点头：“嗯！我会努力工作的！”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翻出手机，找到一个链接递给许溪看。
“对了溪姐，我看咱们公司往年都有这种学历提升计划，这个今年还有嘛？”
许溪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她倒是没听说过这种事。
“如果是历年都有的传统，应该不会突然取消的，回头我可以帮你问问。不过看上面说，这是面对正式员工的，如果你能转正，到时候可以试试。”
楚菲心花怒放，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开心。
看时间不早了，便站起身和许溪告别。
“溪姐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啦！”
许溪点头：“嗯，回去路上小心。谢谢你送我回来。”
送走楚菲之后，许溪坐在沙发上，感觉房间空旷又安静。
她忽然想起楚菲让她看的那个学历提升计划，刚才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看得太仔细。
于是拿出手机，点进Fx官方平台，找到了去年的通知。
Fx的学历提升计划才实施三年，而且没有大肆宣传，所以她并不了解。
公司与海城一家高校合作，让员工选择半工半读形式，三年培训期之后就能拿到本科学历。
许溪快速浏览过去，也没太在意。
她本身就是本科学历，毕业的大学在海城也算数一数二的，比这个合作的高校甚至还要好一些。
可她的视线却被下面的海外培训计划吸引住了。
这并不是针对Fx航空的，而是傅氏集团与海外名校合作的人才储备计划。
公司每年会从各分子公司中选择两名员工送到海外高校学习，学期结束后会和正常学生一样参加考核，成绩合格便可拿到高校文凭。
要知道出国留学每年都要支付一笔不小的费用，何况合作的海外高校都是排行榜靠前的，寻常家庭根本支付不起。公司若能付这笔钱，那对很多想要提升学历的员工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许溪往下看了看，报名要求也挺高的：至少是本科学历，工作经验三年以上，要有实打实的业绩。而且，员工在拿到文凭之后，还要与傅氏集团签订十年之久的工作协议……
许溪认认真真地看着通知，心里忽然像是长了一片野草，以最快的速度肆意蔓延。
可在看到“学制2~4年，封闭培训”的字样之后，她飘到半空的心又慢慢落回原处。
暗暗叹了口气。
时间太久了，不现实。
许溪关掉手机，没再多想。
她靠在沙发上，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出神。
今天好像发生了太多事，脑袋里一直杂声不断，直到此刻才彻底安静下来。
可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她忽然又感觉有些孤独。
明明以前也是一个人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更习惯了有人陪在身边。
数不清的思念都在这一刻聚集起来，让她忽然很想念那个人。
想见他，想抱他……
手机恰好在这时叮咚一响。
许溪立刻拿起来，竟是傅斯寒发给她的微信。
【宝贝，今晚我这面有应酬，恐怕要很晚结束，回酒店之后再给你发消息。爱你。】
随后发过来一个噘着嘴求亲亲的小兔子表情包。
许溪望着它轻轻笑了笑，目光好似藏着暖阳，温暖又动人。
鬼使神差的，她脑海中竟忽然浮现出之前和沈星颜的一段对话：
“他不是出差了嘛！你过去找他呀！给他一个突然惊喜，那肯定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她当时还特别“理智”地打断了沈星颜的“胡言乱语”。
可现在……
许溪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墙角的英式座钟，嘴唇轻轻抿起。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