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司徒风回到公主府。
牛毛细雨紧密绵丝,倒真像信中所写。屋檐青砖瓦片冲下,形成的珠串断断续续若珠帘般滴滴圆润。
收伞而立,司徒风站在廊下,盯着庭院绵雨发愣几许。
吴嚣从旁院走出碰上苍暮,静站其后,本无意打搅。
玄衣临阶,衣摆不经意间潲雨而淋,见人来扭脸便问,“殿下在何处?”
“内院之事您该问绿萝,我哪知道?”声音越来越低,苍暮眼底闪过丝警告,“还不去问。”
吴嚣点头,“得令!”
“不必了。”
男人抬脚,回眸对黑衣道,“去将余下的军众奏折装箱,送到府上书房。”
“是!”
廊下彻底没了玄衣身影,
苍暮俯身而起,耳畔传来一阵笑声,剜了他一眼,迅速离开。
“今日不用干活,爽!”
男人提步,闲逛府中。
—
与此同时,司徒风穿过中庭,朝后院去,寝宫、闲庭、书房、偏殿……
寻着平日沈笑微可能在的地方,找了个遍,依旧不见她的身影。
侧院花房,绿萝俯身指向屋里盆栽,正严肃询问,“依您看,这些花儿还能活吗?”
花匠上前,查看枝叶,“嘶……”
“是不是浇水过多,导致烂——”
忽然,门口传来冷嗖嗖的声音,“公主去了何处?”
绿萝起身,见门外来人先行行礼。
“驸马?您不是在忙公务,怎么回来了?”
“她人呢?”司徒风敛眸,直问重点。
“殿下?殿下她……不是在休息吗?”
挥手示意花匠与下人继续救花,绿衣走上前去。
玄衣摇头,眼底颇有丝挫败闷感,“本王寻了个遍,后院无人。”
“可是在前院?”
“不会,问了廊下放帘的下人,今日未曾见她身影。”
“这……”绿衣摸着下巴,发觉门外细雨,微蹙的眉忽然松开,“对了!您去竹雨亭榭瞧瞧,公主最喜欢去那里听雨。”
“竹雨亭榭?”
司徒风眼神诧异,“本王怎不知……公主府还有这种地方?”
见他脸色不对,绿萝心底后悔,都怪自己说话太快。
咳咳——
敏觉之下只得,向他小声解释,“那地方隐蔽,就在寝宫南墙竹林之后。”
“平日……除了几位管家进去打扫,下人鲜少入内院,亦不许进竹林小道。”
知他二人才和好如初,绿衣硬着头皮替沈笑微说些前事,“刚出宫那会儿,殿下她常失眠,有时会去那里静心。后来睡眠好些,去的便少了,不过……有时无聊,亦会去那里听雨吹风。”
“知道了。”玄衣手中执伞,转身要走。
身后传来急促的声音,“哎!驸马您……可要入亭?不如奴婢带你去,那路窄在众竹树中弯弯绕绕,不好寻——”
“不必。”司徒风眉眼微眯,冷言拒绝。
奇怪,怎么感觉声音中有些紧张?
对上双肃杀追寻的眼神,绿萝深吸口气行礼后,迅速跑去救花。
心里念着:不管了!公主驸马感情深厚,殿下定默许他进入。
—
司徒风撑伞独行院中,心中浮想联翩。
先前未曾见微儿去过,该不会……她只趁自己不在时才——
雨丝如针,司徒风垂眸想起今日之事。心中忍不住叹气。
不管了,今日他定要彻底打破两人隔阂。
……
竹林窄路,男人撑伞仔细观察。
寻到杂草丛中,半边苔青的小石板,司徒风眼底闪过丝意外。
区区不到五米的窄竹树丛,外侧隐蔽处竟然暗藏玄机。
本以为,这儿只是寝宫旁不起眼的观赏竹丛,未曾料到曲径幽深,别有一番洞天。
竹林相互交错,将前头挡的严实,侧身收伞勉强进入,踏上隐在树后作路的小石板,男人将伞松开,彻底看不见内院。
两侧还有些许翠竹,司徒风继续朝里寻找石板。左拐右拐向东延伸十几米……逐渐入深,出现几棵矮丛,约一米高交错两排,随后便又是几棵交错矮树。
再次拐弯,石板尽头,男人踏上到了白石小路,彻底来到寝宫后方。
一棵大树下,长亭四面红纱垂地遮挡视线,却时不时随风轻摆……
此亭榭甚大,往东延伸,三面临竹,一面对树。
树下秋千在雨中静寂,只看远处,似有一处水榭楼房,榭中三面布纱环绕。
竹影雨间,司徒风难以看清远方榭亭。
正对面长亭前,屋檐垂雨挂着风铃。外观看上去极其韵古,此处郁郁葱葱,倒像是处隐蔽行宫。
庭前搁置好手中纸伞。揣着颗好奇之下,司徒风进入廊下。
红纱亭下随风朝廊下飘舞,细雨也无法将其沾湿。
来到中央宽廊,映入眼帘的一副竹林屏风。玄衣提步绕过屏风,是处中亭,四方花瓶摆放,清雅脱俗。
中央金鼎香炉正往外冒着袅袅白香,旁有软榻、桌椅。
以及各种箱子里,放置的画卷类目……桌案上侧几卷书纸笔墨放置一侧。
竹屏正对处,是祥云野鹤彩绣风屏。
心底好奇心被激起,男人刚想入后亭榭一探究竟。
才走两步,桌案之上,红玄两抹色彩忽然入眼!
男人扭脸,看见副画,心头忽然一跳,呼吸也缓了几分。
此画赫然是宫廷里那位画师,为他与上沈笑微所画。
奇怪?
不是在书房墙壁之上?怎么会在这里?
隐约感觉不对,司徒风思索间猛然记起,方才他去书房,里屋墙上亦然有此画。
忽然耳边传来些脚步声,男人回眸隐约可见屏后一抻懒腰的红影,眼底一抹复杂划过。
—
今日许久不听绿萝来唤,估摸着司徒风去了军营。
沈笑微在此幽静之地听雨吹风,一不小心便睡着了。
静心完毕,眼下也该回前院去了。
在榻上盖被吹风卧躺了会儿,沈笑微正捶肩活络筋骨,
来到屏侧,眼前忽然映入一抹玄色。杏眼怔住,红衣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
“风……司徒风,你怎么回来了?”
还找到这儿来。
沈笑微上前去,并没有抱他,而是直立其身旁。
“不欢迎我来你这秘密亭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