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吴良邦邦挨了两拳,也有些恼。
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张嫂哽咽着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陆家肯定不会放过咱们,这次就等着坐牢吧。”
毕竟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谁愿意和公安打交道,更别说坐牢,还是母子二人一起,传出去都丢脸,以后谁敢和他们来往,连带着小孙子都要被人看不起。
张嫂真是个好奶奶,这种时候还在担心孙子。
她儿子张吴良却不以为然。
“我还以为啥事呢,这么点小事至于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知道偷太岁水不是长久之事,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之前他在私底下找人咨询过,类似这样的情况顶多判一年。
一年而已,出来后啥也不耽误。
何况,靠着太岁水他也小赚了一笔,判一年算啥,一年后照样是一条好汉。
“咱们这样的情况,顶多判一年,怕啥。”
张嫂气得直抹眼泪,骂张吴良不孝子。
“原本在陆家干的好好的,你人心不足,在外惹到不该惹的人,连累我一大把年纪坐牢,你多大我多大?我都奔六十的人了,进去了能不能出来都不一定……呜呜,命苦,命好苦。”
张吴良被自己妈哭得心烦,抛出一句——
“你死了我给你烧纸,保证你在地底下不愁钱花。”
“你!”
“逆子逆子!”
张嫂气得眼泪流得更欢。
老话说得没错,果真是慈母多败儿……
张吴良却不以为然地鼓鼓嘴,他倒不担心坐牢,只是来得匆忙,藏在家里的钱还没来得及转移,不过他把钱藏得很隐秘,刘悦应该发现不了。
另一边。
张家。
刘悦独自坐在屋里,目光死死盯着墙角写字台的抽屉。
一个小时前,张吴良被公安带走。
当时她惊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可张吴良一走,她就冷静下来了。
料想可能是那母子二人里应外合偷太岁水的事情败露,当初她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陆家什么地位?
岂会轻易饶过?
她半点都不同情张吴良,那样不配做丈夫、做父亲的人,死了也活该。
只是可惜了婆婆。
毕竟婆婆对自己还算不错,可出了这种事,自己和张吴良肯定是要离婚的,至于婆婆,离婚后她也没有义务赡养前婆婆。
怪只能怪婆婆命不好。
生出张吴良那样的畜生儿子。
就这么枯坐到天亮。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刘悦起身拉开写字台抽屉,她知道那里边有个夹层,张吴良贩卖太岁水得来的钱都藏在里边。
以后就归她刘悦了。
她会带着这笔钱和孩子远走高飞。
至于张吴良,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拿到钱藏好,刘悦拜托邻居照顾孩子,随后去了公安局,她和张吴良结婚这几年,张吴良干了不少小偷小摸的事情,之前在厂里上班的时候还偷盗过公有资产。
她还知道没结婚之前,张吴良还在黑市倒卖过票证。
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足够张吴良判个十年八年,等他刑期结束,自己早就带着孩子在外地安家,过上不挨打、不挨骂的日子了。
几天后,刘悦就带着孩子离开了首都。
不过张吴良并不知情,他还做着蹲一年监狱就出去花钱潇洒的美梦呢。
……
沈菱这边,因为说好了给木婉清当伴娘,她六点就起来了,洗漱穿戴好后由陆越开车送去木家,齐芝芳他们不需要这么早过来,等十点钟迎亲时过来就行。
六点街道很安静。
吉普车畅通无阻。
木家门外,陆立白徘徊了许久。
木婉清要结婚了,他不想接受这个现实,心里还藏着最后一丝希望,想为自己再争取最后一次,若木婉清执意要嫁给傅铭生,自己也不后悔了。
在这段感情中,他尽力了。
不会再留下任何遗憾,以后他会默默祝福木婉清。
“笃笃笃”。
陆立白鼓足勇气,敲响木家的门。
今天家里办喜事,木家人早早就起来了,屋里屋外张灯结彩,贴满了囍字,一派喜气洋洋,听到敲门声响起,还以为是沈菱来了。
木大嫂去开门。
看见陆立白,脸色顿时冷下来。
“怎么是你?”
今天是小姑子大喜的日子,她不想让晦气的人破坏了这份喜气,说完就要关门,下一秒门却被陆立白挡住,他面带祈求,眼里还有红血丝。
看着就挺惨的。
“大嫂,我不是来搞破坏了,我就想和婉清说说话,只说几句话我就走,你让我见见她,求你了。”
说完,强行挤开木大嫂就往院子里走。
木大嫂拦不住,想喊人又怕被住在隔壁的傅铭生听见,大喜的日子,前夫来闹场子,就怕傅铭生知道后心里不痛快,可别给人家两口子埋地雷。
她只能先关上门。
关门打狗,若是陆立白故意闹事,关起门来打一顿。
好在陆立白并没有其他想法,他过来就想求个死心。
进屋后,看到那一个个的囍字,眼眶就红了,嗓子里也像是梗了团棉花,噎得难受。
木婉清正在吃早饭。
吃完还要化妆、盘头发、换衣服,今天一整天事情都多,还不知道中午什么时候才能喝上自己的喜酒,见陆立白闯进来,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就恢复平静。
她问:“你来做什么?”
陆立白已经许久没和木婉清说过话了。
两人虽然在一个单位上班,但木婉清有意躲避,他根本就找不到和她说话的机会,此刻看着她莹白玉如的面庞,心中百感交集。
当初木婉清嫁给他那天,也这样眉眼都透着不自觉的喜气吗?
应该是吧。
可他把她弄丢了。
“婉清,咱们能谈谈吗?”
陆立白喉咙干涩,当着木家人的面,他多少有些不自在,想单独和木婉清谈谈,可木婉清却没这个兴趣,放下筷子,眸光冷淡。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陆立白,我要结婚了,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的话就不应该在这种日子出现。”
木大力则是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陆立白,捏紧了拳头,要不是今天是他妹子的好日子,他铁定揍得陆立白满地数牙。
“赶紧滚,别找不痛快。”
陆立白看了眼曾经的大舅哥,往后退了一步。
“婉清,我就是想问问你,我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没有,永远没有。”
这话木婉清已经说过许多次,可陆立白却像傻子似的听不进去,她平心静气又重复了一遍,而后勾了勾唇。
“陆立白,人生不能重来,没人会为你的错误买单。”
“如果你真觉得对我有愧,祝福我,好吗?”
“我……”
陆立白深吸一口气,良久之后才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勉强动了动嘴唇,“好,我祝你幸福,对不起。”
说完这几个字,他深深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走出去后,他抬头看了看天,抹了下眼角,也许,是时候离开了。
巷子另一头,安然死死盯着陆立白。
看着他抹去眼角泪痕,恨得满口血腥。
陆立白哭了?
他竟然为了木婉清哭了!
这个男人到底该说他无情还是友情,他宁愿低三下四屡次来求复合,却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自己哪一点比不上木婉清?
让他连看自己一眼都不肯?
甚至对自己避如蛇蝎。
自己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让他如此糟践?
既然不能给自己下半生安稳日子,当初何必来招惹?
现在他说抽身离开就离开,扔下个烂摊子给自己,做梦!
“你不是喜欢木婉清吗?”
“觉得她冰清玉洁像白玫瑰是吗?”
那就毁了她!
让木身败名裂,彻底沦为泥泞,看他如何惦记。
“那女人就住在这里,待会我去敲门,你们见机行事。”
安然目光一片阴骘森冷,对着身旁两个男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