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离开周匪。
但在离开之前，周家必须要消失。
换言之，周家消失的那天，就是程罪离开的时候。
那么从现在开始，许多事的控制权，就要握在她的手里。
比如人，又或者情。
-
“程罪？”
病房里，常年在医院疗养身体的周暮错愕地看着来人。
他生得跟周匪一点都不像。
兄弟俩一个像高山阴沉稳重，一个似是秋风溪水温和。
程罪的笑容多了几分真意，走过去打量他：“胖了一点？”
周暮当年被周匪打得不轻，这几年来一到冬天就要在医院里住着疗养。
面对她的关怀，周暮心头一热，温润的笑容挂在了脸上，他张开怀抱。
程罪的脸微微朝着左侧偏了一点，连带着折月都听到了走廊里那一阵脚步声。
罢了，程罪上前一步，与周暮礼貌地拥抱了一下。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踢开的。
那么剧烈的一声响，震得人耳根子都发疼。
男人的声音卷着无尽寒霜，在看见他们相拥的样子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连最后一口气都咽了下去。
“程罪。”
她怎么还敢来见周暮！
回过头的女人并没有露出震惊的表情，只是淡定地松开了周暮，问道：“你也来看阿暮吗？”
“阿暮？”周匪内心的五脏六腑都换了个位置。
当注意到他眼圈泛起的暗红时，程罪心尖微动，忽然拉着他走向房间外。
待门关上，她竟变了脸色，朝着周匪眨眨眼睛：“生气了？”
周匪忍着打周暮一顿的冲动，尽可能让自己保持镇定：“你为什么还要来看他？你不是一直跟我说你跟他没什么吗？”
程罪竟突如其来的拉住他的手，“你大姨就要出来了，要是知道你把他打成这样的，你大姨应该会伤心吧？”
“你别扯谎了，我大姨不开心，最高兴的人应该是你吧？你还会在意她伤不伤心？”
“我的确不在意你大姨伤不伤心。”程罪倚着墙壁，直视着男人的眼：“我是在意你。”
周匪因她的话浑身怔住，心尖上都好像被冰凌刮了一下的抖。
他缓缓蹙眉，露出一个比刚刚还冷的笑：“你，在意我？”
这简直是今年最有趣的笑话了。
程罪垂眸，似是疲倦：“我怀了孕，家里每天吵吵闹闹，乌烟瘴气的，我很不开心。如今大姨刑期快满了，我只想好好生活。”
“你跟周暮搞在一起过，你觉得我们还能好好生活吗？”
程罪抬头：“周匪，我跟周暮什么都没有。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
她想过无数的可能，周匪怎么就偏偏认为她怀过的那个孩子是周暮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其中有陈敬怜的手笔。
为了让自己离开周匪，陈敬怜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周匪不是个正经人，做人做事都特别狠，这一点陈敬怜也清楚。
所以这会儿，周匪从南振的裤子口袋里拿出来一把折叠刀，还亲自递给了程罪。
他托着程罪的后脑勺与她抵着额头，连带着声音都温柔了许多：“好啊，只要你敢捅他一刀，我就信你。”
那把折叠刀冰凉无比，程罪看着它，脑海中在想。
在如今的周匪眼中，周暮还是他的亲弟弟，可对于亲弟弟，他居然都能提出这种要求来。
可见面对一个毫无亲情的女人，他想扔就扔，似乎也不足为奇。
程罪握紧了折叠刀，后退一步，转身就推开了房间的门。
“阿罪？”周暮见她推门而入，还有手里的那把折叠刀。
周匪没有进去，他倚着墙，神色有点冷漠，像是在赌。
但不过几秒钟，只听咣当的一声，他迅速地撑起身，侧身看向房间里面。
程罪的身影挡住了周暮的，他能看见周暮怔怔地看着地面掉落的刀子，还有一滴滴下坠的鲜血。
周匪身心震荡，阔步进去，拉着程罪的手快速地往外走。
离开时，他沉声吩咐：“给他叫医生。”
-
车上。
程罪还没有回过神。
周匪拿着纸巾在给她擦手上的鲜血，眉头紧锁，语气也谈不上多么温柔：“你还真敢下手？”
他只是想逼程罪做个决定，表个态度，毕竟这件事从根本上来讲，真的无解。
除非他们分开。
可心却告诉他，再煎熬，再难忍，他们也分不开。
除了相互折磨已经毫无办法。
甚至于在刚刚的某一瞬间，周匪都想过只要程罪敢对周暮下手，他哪怕打碎牙往肚子里咽，都会认了当年那顶绿帽子。
他会当作不知道那件事，他会选择忘记跟她好好过。
但这个想法只存在一瞬间，就被他否定了。因为他觉得程罪不会伤害周暮。
说起来，小时候的程罪就更喜欢跟周暮一起玩，每次看见他都感觉很害怕他似的。
而旁边的程罪仍旧在出神。
她的眼前全都是刚刚在房间里时，周暮亲自拿刀戳向他自己的胸口时，说的那句：“我妈欠你的，所以这一刀，我来还。”
是的，陈敬怜其实是周暮的母亲。
她从前是周匪母亲生前的保姆，周母死后，她就骗年仅两岁的周匪说周暮是他的亲弟弟，而她是他们的大姨，后来直到把周匪养大成人，她便撺掇着周匪去争家产，其实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周暮谋未来罢了。
因为只有作为亲兄弟，在周匪死后，周暮才有理由顺理成章地继承家产。
这一切陈敬怜安排得很完美，但她没料到的是，周暮竟然会喜欢上程罪，会心慈手软到不想伤害程罪。
所有的一切周暮都知情，所以那会儿他听到周匪的话后，自然不愿意让程罪在那个时候举棋不定。
毕竟他那样的爱程罪。
他更不愿意等着程罪亲自动手，因为那样的话，就证明程罪真的放弃了他。哪怕自欺欺人也好，只要能帮一帮她，周暮什么都愿意做。
周匪的性格从小就霸道，一旦发怒后果不堪设想，再可怕的事他都做得出来。就像当年他误以为他跟程罪苟且时，周匪一边红了眼睛，一边打断了他的腿的那一刻。
所有恩怨都是他的母亲导致的，但作为亲母子，他没办法做到去揭穿。
说到底，是他们母子欠程罪的。
“是在担心周暮会不会死吗？”
周匪清冷的嘲讽之音，拉回了程罪的神。
她随手抽过一张纸，将腕表上的血迹慢慢擦掉。
“周匪。”
他没应声，但态度表示了他在听。
很显然，今天她这个举动，让周匪心里的气消散了一些。
“你还爱我吗？”
周匪的视线突然投来，仿佛很惊讶她会问这个问题。
很久很久，他才开口：“你觉得呢？”
程罪也足够诚实：“你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你已经不爱我了。”
“你以为我真跟你离不了婚吗？”
周匪单眼皮下的瞳孔里，掠过一丝极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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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罪隐藏的朋友圈】：
从前我从未想过，第一个被我算计的人，会是我曾经深爱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