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若言心中暗自窃喜,随后故意压低声音,细若蚊蝇般喃喃道:“水.....”
林熙禾别过头,刻意不去看他。
可床上的穆若言哪肯罢休,又轻轻咳了一声,顺势呕出更多血来。
林熙禾无奈,松开抱着的顾青淮,说道:“青淮,我们还在南诏,不能让他现在死。”
顾青淮点了点头。
他们在南诏一时无法脱身,要是此刻彻底撕破脸,还不如刚才趁着穆若言昏迷,直接结果了他的性命。
但既然没动手,他又没有自行咽气,现在就肯定不能让他死在这儿。
“我去给他倒点水吧。”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考虑到顾青淮的感受,先给他倒了一杯,温柔说道:“你也喝一些。”
躺在床上的穆若言见状,气得咬紧牙关,自己都惨成这样了,她居然还先顾着顾青淮喝水。
林熙禾端着水走到穆若言身边,将水递到他身前。
穆若言装作虚弱地抬手,可手刚举起来,就“体力不支”般缓缓垂了下去。
林熙禾回头看了一眼顾青淮,眼神里满是为难。
顾青淮读懂了她的意思,转过身去,不再看两人。
林熙禾这才弯下身子,把茶水递到穆若言嘴边。
这时,穆若言眼中竟泛起一丝可怜兮兮的神色,配上他满脸、满脖子的鲜血,瞧着愈发可怜。
“嘴里全是血,怎么喝?”
穆若言放低姿态,声音里透着从未有过的示弱。
“不喝你别喊啊。”林熙禾有些不耐烦地回应道。
穆若言抿了抿嘴,嘴角又带出一抹鲜血 ,那模样,仿佛随时都能咽气一般。
林熙禾实在不忍直视这血腥的场景,下意识地从腰间抽出帕子,擦拭着穆若言脸上的血迹。
就在这时,穆若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他本就生得英俊非凡,仿若天人,此刻这般虚弱的模样,竟无端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美感。
林熙禾望着眼前的景象,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第一反应便是迅速回头看向顾青淮。
见顾青淮并未朝自己这边看,她才暗暗松了口气,旋即瞪了穆若言一眼,在心里默默骂道:这个疯子!真不怕顾青淮现在就结果了他。
穆若言头一回庆幸自己生了这副好皮囊。
以往,那些人对他不怀好意的觊觎,常让他对自己的长相厌恶至极,可如今,这张脸竟能让林熙禾瞬间失神,他对林熙禾的反应十分满意。
林熙禾擦拭完一片血渍,手中的帕子已然变得污秽不堪。
她先将清水小心翼翼地喂到穆若言嘴里,这才起身去清洗帕子。
临走前,还不忘用眼神狠狠地警告穆若言老实点。
穆若言就像个乖巧的孩子,可怜兮兮地点点头,看向林熙禾的眼神里,依恋之情愈发浓烈。
林熙禾清洗完帕子,回到顾青淮身边,安静地坐下。
“你的人,多久会来?”
顾青淮冷着脸,语气中带着一丝寒意,向穆若言问道。
穆若言闻言,目光看向林熙禾,说道:“子时不见我,他们才会出来,林熙禾,你可不能丢下我。”
林熙禾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斜睨了他一眼,转而问顾青淮:“青淮,我们现在走吗?”
“现在不能离开南诏,大皓那边必定设下了层层埋伏,我们需要从清江绕行。”顾青淮神色凝重地解释道。
他们今天原本打算回去的路线,是两国往来的常规路线,如今看来,已然布满了陷阱。
而另一条路线,虽然也肯定有埋伏,但那里树林茂密,便于隐匿行踪。
顾青淮没有刻意瞒着穆若言的意思,他深知,以穆若言身边的势力,这些事情迟早能查到。
“你们走哪里都一样.......”
穆若言忍不住插话道,“你们皇帝不想让你回去,无论哪个关卡,都会设下埋伏。”
顾青淮和林熙禾都没有理会穆若言。
穆若言见状,心里愈发不安,他真的担心林熙禾会抛下自己,而自己眼下确实需要休养。
“林熙禾,你不去看你哥哥了?”穆若言抛出这么一句话,试图引起林熙禾的注意。
林熙禾听了,立刻向顾青淮解释:“我没跟他说过,是他自己查到的。”
顾青淮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说道:“我没有怀疑你,不用解释。”
说着,顾青淮伸出手,将林熙禾的手轻轻包裹住 。
此刻,穆若言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心中不禁有些懊悔,暗忖自己当初就不该给他们任何机会。
“眼下并非接知皓回去的合适时机,他在这儿已经隐藏了这么久,就让他再待上一阵子吧,起码在这里他能平安无事。”顾青淮看着林熙禾,轻声与她商量着。
“要是时间允许,能让我去看看他吗?”
林熙禾眼中满是期盼,她看着顾青淮眼中的谨慎,又补充道:“他知道哥哥的藏身之处。”
顾青淮看着林熙禾那期盼的眼神,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若你想去,那就明日去吧。”
“我也去,你哥哥附近全是我的人,你不让我去,你也别想见着他。”穆若言毫不掩饰,直接和盘托出。
林熙禾气得怒目而视,狠狠瞪着穆若言。
顾青淮的眼神也如冰刀般冷冷扫过床上那个身受重伤却还不断挑衅的穆若言,心中不禁暗自懊恼,自己当初就不该秉持什么君子气节。
就眼前这等小人,哪值得自己以君子之道相待?
然而,面对顾青淮眼中泛起的冷意,穆若言却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他心里清楚,顾青淮被折磨了这么久,若没有几个月时间调养恢复,就算自己此刻身负重伤,要是真拼起命来,顾青淮依旧没有胜算。
只是,此时此刻,他也不想动手。
毕竟,若是两人在这里拼命,万一有敌人趁机来袭,又有谁来护佑林熙禾呢?
“顾将军,你以前还行,但那蛊虫,已经伤了你的根本,我劝你别打什么歪主意,好好静养。你根本打不过我。”
穆若言像是觉得还不够过瘾,又添了一句:“当然,你以前的状态,也就跟此时的我差不多。”
顾青淮心中虽满是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不过,他心中一直有个疑惑,忍不住问道:“你们有这般实力,为何守不住北境?”
“我的人,守它干什么?你们攻下北境又不屠杀平民,北境的宫里,除了我母妃,你们杀谁我都无所谓。可你们却偏偏耽误了我母妃就医,这半年来你所受的折磨,都是你应得的。要是一切能重来,我必定亲自好好折磨你。”穆若言提起母亲,眼中满是怨愤。
林熙禾听他这般言语,恼怒地喝道:“穆若言!”
穆若言眼中因提到母亲而涌起的薄怒尚未完全消退,可被林熙禾这么一吼,还是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