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鱼幼薇将红包往怀里一揣,生怕段书瑞下一秒就要来抢。
他轻笑一声:“这就对了。”
就在这时,“哧”的一声从不远处响起,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一缕游走的光线从不远处的屋檐下冲上半空,擦着浑浊的夜色,往上一直攀爬,爬到大概二三十层楼的高度,一下子散开,变成五颜六色的光。
仿佛是感应到夜空的号召,数道颜色各异的光线纷纷涌上夜空,到了不同的高度,又争先恐后地炸开。火花倾泻而下,像缀满星星的胡须。
鱼幼薇沉醉地看着烟花,半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要是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段书瑞听到她的话,低下头看了她一眼:“长大不好么?还是说你很喜欢这些烟花?”
鱼幼薇说道:“嗯,烟花是极好极好的,但它停留在夜空的时间太短了,可见美好的事物都是稍纵即逝的。”
摸了摸她的头,段书瑞说道:“走吧,我送你回房休息。”
鱼幼薇抱住他的胳膊:“先生,你给我讲讲压岁钱的故事吧!”
“……好吧。传说中,有一种名为‘祟’的小妖,常在除夕夜晚出来,摸熟睡孩子的头……”
二人的身影缓缓走远,过了一会儿,树干后走出一人,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
第二天一早,鱼幼薇就醒了。她哼着小曲来到梳妆台旁,看见鱼母正在缝补衣服。
“阿娘,您歇会儿吧。这点活儿就交给我来做吧。”鱼幼薇走过去,轻轻拿起她针线。
“幼薇,把针线放下吧。我有话对你说。”鱼母低着头,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鱼幼薇依言照做,不知为何,她感觉心里很是不安。她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慢吞吞地坐下。
鱼母皱起眉头,似乎在斟酌言语。须臾,她说道:“你和先生还是不要走的太近比较好。”
鱼幼薇心里咯噔一声:莫非是被鱼母看到了她抱住段书瑞胳膊那一幕?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涩声道:“为什么?”
“先生早到了娶亲的年纪了,我担心你老是去找他,会把媒人都吓跑的。”
“先生都没说什么,阿娘您又何必多言呢?”鱼幼薇用牙齿紧咬下唇。
“那是他不好意思提出来,他怕伤了你的心。”鱼母叹了一口气,“而且,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老是往别的男子家里跑?”
鱼幼薇深吸一口气:“他又不是别人!”
鱼母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先生考虑吧?你也不希望他一直孑然一身吧?”
鱼幼薇呆呆地看着她,眼底悄无声息地染上一层薄雾。
良久,她说道:“我知道了。”
声音淡淡的,却有着无尽寂寥。
鱼母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乖孩子。听阿娘的话准没错,难道阿娘还能害了你?”
于是从这天起,鱼幼薇很少往段书瑞家跑了。
刚开始,段书瑞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他认为鱼幼薇定是在忙着写稿子,这才减少了出门的频率。但这一天在街上走时,鱼幼薇隔着老远就看见了他,换做以前,她早就跑上来打招呼了,结果今天的她不仅没有招手问好,反而转身逃走了。
他眯起眼睛,感觉到有些反常。不对,是非常反常,简直反常过头了。
这丫头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不止他一个人纠结,鱼幼薇内心也很纠结。
一方面,她很想恢复原来的日子;另一方面,她又很怕是自己耽误了她家先生的婚姻大事。
为了不让自己有空胡思乱想,她将时间都花在了写稿和看书上,平常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写稿。她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每周一万字的稿子,放到以前,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对现在的她而言,已经不再是难事。她动笔前会先理清思路,写一个两百字不到的故事梗概。然后,她才开始动笔,运气好的话,往往能在一天之内就写够两天的量。
她一直认为,好作品不是写出来的,而是改出来的。她通常会花两三天写稿,余下的时间都用来改稿。只有将自己代入读者的视角,她才能发现自己思维上的漏洞,剧情上的不严谨。
裴文昌看了她的稿子后赞不绝口,让印刷房的人加紧印刷。
她写的文章一经发布,好评如潮。不少文人都拿着书刊来裴文昌家,询问他这一则小说的作者究竟是何人,他可否为他们引荐此人。
裴文昌往往会高深莫测的一笑,回一句:“这是秘密,诸位还是请回吧。”于是众人只能一头雾水地离开。
鱼幼薇领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稿费。裴文昌甚至还提前预支了后两月的稿费,勒令她不准拖稿,不准找其他书刊投稿。鱼幼薇笑着答应了。
掂量着手上沉甸甸的钱袋,她乐呵呵的笑了。但是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突然袭来的惆怅就扼住了她的咽喉。
喜悦无人分享,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在此时,她发现自家门口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咦,那不是她家先生吗?
段书瑞正站在树下发呆,一抬眼就看到了她。鱼幼薇看到他的眼神有些危险,暗叫一声不好,脚底抹油,打算开溜。
她回头跑了没两步,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后衣领,那只手微微发力,就将她提了起来。
鱼幼薇以手掩面,有想跳河的冲动。她不敢直视他,自己这几天做了不少傻事,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才好。
段书瑞将她转了个面,对着自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最近在躲我?”
鱼幼薇放下手,虚心地低下头,尬笑道:“没有啊。”
刚才不是他拦住她,她早就跑的没影了。还敢说没有?
段书瑞说道:“你确定不说实话?”他的语气很是冷淡,似乎对她很是失望。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先生,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说着,她将鱼母的话说了。段书瑞静静听着,他的面色渐渐阴沉下去,为了不吓到她,他用双手搓了搓脸,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
“鱼幼薇,你今年几岁了?”
“啊?”鱼幼薇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