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动工了。”步忌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望着远山泛起白灰色的浓烟,心里莫名有些不踏实。
卢则正蹲在地上,和那群小孩一起拔草。闻声,看了过去,不咸不淡道:“是啊。”
“……矿山,那些金矿日后必然会流通于市面,多多少少会破坏苍凌长久的安宁。”步忌犹豫片刻,还是对着卢则说出了自身顾虑,期待对方有所作为或是表示。
卢则却如同充耳不闻,安心且机械的重复拔草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步忌蹙眉,扫了他眼。气不打一处来,居高临下直接给了卢则一脚。
“干嘛?!”
卢则本就心情不快又被步忌莫名其妙踢了一脚,一下子也来了脾气。
被吼了一声,步忌有些理亏却仍不甘示弱冷冷注视着卢则,脑子飞快转着,倏然想到回击的话术:“这么大人了,还同小孩般蹲地拔草吗?”拿着大人的腔,摆出绝对威严。
其他在场的孩子看热闹不嫌事大,饶有滋味地齐刷刷将视线来回投向步忌和卢则。
卢则哼了一声,直接冷脸。站起身,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无语道:“呵,扮我爹扮上瘾了?”话里话外皆透出步忌还不够格的挑衅。
虽然料到他会如此反击,可是还是莫名感觉有些扎心。步忌心一沉,明白这个时候要占卢则的上风就越要冷静,“既然默认游戏也要逼真些罢,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吗?逢场作戏,不会了?”
卢则乍然噎住,这臭小子是用我以前教他的教训起我来了呢。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越想越气,灵光一闪干脆以退为进,“是啊,我最玩不起了。好爹爹你得顾着我。”
语落,突然微俯身凑近步忌,蓝眸直戳戳盯着对方惊魂未定黑色的眼睛,恶狠狠低语:“死也拉着你垫背。”眼底一闪邪魅。
*
不出意外接下来的几天,步忌和卢则又规律性迎来了互相看不顺眼上升至明晃晃想弄死对方的阶段。
弄不死狠狠戏弄也是不错的!
以往多是互相制衡或两败俱伤,只是这一回步忌得“天时地利人和”卢则惨败收尾,好在他能屈能伸,也是认栽。
没人能一直赢嘛,卢则心有余悸又颇为愤愤不平地安慰自己。
事情是这样的,他们吵架完的第二日就收到了刘莽为庆祝顺利开山的喜宴邀请,图个兴庆吉利自然也是把全寨的人(那几个熊孩子孩子和强盗大汉们)都叫去吃饭了。
当晚,卢则极为自然地被安排在小孩子那一桌。起初他倒也乐得自在,省得和步忌“挤眉弄眼”闹不痛快。
只是很快就被打脸了。
原是隔壁桌有个汉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盒蛆,津津有味的一口一个用来下酒。
那些个孩子见着直接好奇心大作,毫不客气问汉子可不可给他们尝尝。
汉子闻言,眼睛表情复杂地提溜了他们一圈包括此刻毫不知情正埋头大口恰饭的卢则。
而后在孩子们热切的目光注视下,汉子爽快答应:“行啊,你们先尝尝,一人一只都吃完,我就给你们一盒。”
听到声的卢则心生疑惑,边啃着鸡腿边抬眼随意扫过去。
可映入眼帘的场景瞬间吓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五个孩子满目喜悦期待看着一盒……蛆!!
破旧的黑色盒子中飘出腐臭的气味,里面蠕动着一群令人作呕的呈灰白色蛆虫。体表光滑却又带着一种湿漉漉、黏腻腻的质感,在昏黄的烛光的映照下还会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每一条蛆都有着一节节的身体,这些体节紧密相连,随着它们不停扭动的动作,体节之间相互挤压、伸缩,就像在进行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舞蹈表演。
呕!!卢则抽回视线,肚子的食物疯狂上涌。
第一个孩子大胆抓起一只放入口中,激动又刺激一笑,“嘿哎,它还会爬咧。”
卢则目瞪口呆,手里的鸡腿更是应声脱手掉入碗中。
眼瞅着,一个接着一个把那恶心玩意吞入口中,卢则吓得如坐针毡。
突然不知谁说了一声,“哇!它还会爆浆呢。”
直接把卢则惊的魂都飘了,脑子一转想要说拒绝,或是现在就直接离席。
第一个方案,卢则刚开口说,“我不要吃——”就被那五个孩子恶狠狠盯着,大有你不吃?!我们就灌你吃的架势。
而那个汉子平日早就对卢则有些意见,如今更是逮着机会想嚯嚯卢则一把。添油加醋道:“吴二,你看你这么瘦一定要尝尝啊!一只怕是不够补,一盒入肚这才够味呢。”
挖槽,卢则人都麻了。他扫视四周,想直接离席。奈何大堂的餐桌一桌接着一桌,四周坐着密密麻麻的人。堵得水泄不通,他现在想活动一下腿都困难。
瞧着第三个孩子已经吃完,接下来就是第四个、第五个,就快到自己了。
卢则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仓惶扫视周围试图找个熟人帮帮自己,奈何今个身边没一个认识的人。
余光中第四个孩子忐忑地把肥大的不断扭动的蛆小心放入口中,紧接着就是第五个孩子准备……
卢则傻眼,身心瞬间涌起强烈的抵触情绪,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一阵恶心感持续直往上冲。
对于他来说,世上最讨厌的就是软趴趴、滑溜溜、无骨无磷的玩意了,光是看上一眼,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那些蛆虫已经爬到了自己身上。
第五个孩子将蛆吞下,此时此刻,卢则瞪大了眼睛,原本表面的不动声色全被眼底闪过的恐惧与惊慌替代。
嘴唇微微颤抖,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随着大家如有实质的视线一齐投来,汉子恶作剧般把一整盒蛆凑到卢则面前。
在高度紧张和恐惧下,脑子倏然宕机。
眼下的蛆虫们不断地扭动,似乎想要爬出盒子,卢则明显感觉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崩塌。眼眶不知不觉渐渐泛红,泪水幽幽在眼眶里打转,内心拼命呼喊着想要摆脱这个可怕的境地。
忽而无意间瞥到门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入大堂内。
步忌!
简直如见救星。
情急下脱口道:“步——爹!”想到不好暴露身份,又急忙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