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岭,白松站在山崖边上,望着远处的战况——黄岐老狗已将战火引到了自己跟前,白梧急火火地从殿里出来,行至他身边,道:“都打到家门口了,还不行动吗?”
白松道:“你想怎么个行动法?”
白梧语气里已带着明显的成见,说道:“至少要向大长老禀报吧?”
白松不紧不慢、不温不火,说道:“说了又怎样?”
“他们自有决断!”白梧气鼓鼓的就要安排弟子回宗门禀报。被白松一把扯住了,问道:“你以为他黄岐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白梧道:“有没有胆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事态紧急,到了不得不行动的时候了。”
白松道:“我说个法子你看可不可行?”
白梧问:“什么法子?”
“他打我们也打,他攻一处,我们攻两处,看谁的速度快些,你意下如何?”
白梧犹豫道:“难道不需向大哥通报一下吗?”
白松道:“你可记得我们出来时他是如何嘱咐的?无间的大小事皆由你我二人决断,只需将结果告知即可。”
白梧犹豫道:“可是,我们这边毕竟没多少人手,且还要防着黑刹背后下黑手,怎么抢得过他呢?”
白松道:“你只管攻城夺隘即是,其余的不用管,我晾他也不敢来袭。”白梧还要犹豫,白松指了指战火燃起处,说道:“再犹豫,这五州之地已尽数被他占了。”走近了他一步,轻声却铿锵有力地问道:“难道你不想做出些功绩来?”
良久,白梧终于点点头,下定了决心道:“你说,我们该从哪里攻起?”
白松指了指战场方向,道:“他挑起战火,我们就在他跟前挑起一团更大的火,只有这样才能阻断他的蔓延。”
白梧完全被他说动了,道:“你确定黑刹他们不会从背后下手吗?毕竟打破了平衡,倘若我们势大了有损他的利益。”
白松胸有成竹地道:“你只管去打,只要不与黄岐正面抗争,他便不会出手。”
白梧道:“你的意思是,黄岐已投靠了黑刹?他现在是在替惠泽打天下?”
白松点点头,道:“按黄岐的狡诈性子,他哪里有如此气魄和凌厉手段,即便是有,黑刹又岂能坐视不管。”
白梧道:“看来黑刹的狼子野心已藏不住了。”
白松道:“我们还是快些行动的好。”又安排道:“你我各领几个弟子,对黄岐攻所占之地左右毗邻进行包夹,让他前进不得。这几日,他已攻占了有一州之地,剩下四州,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占下半数以上。到那时,贤弟还怕在宗门里没有绝对的威望吗?”
白梧道:“就按师兄说的办。”
白松和白梧各带领几十名弟子,不费吹灰之力便赶在黄岐前面接连取下了十几个小门派,无间北方百六百里处,已几乎尽数归了白松。
山阳、河阴二老向黄岐禀报,咬牙切齿地说着白松拦截的种种行径。没想到黄岐却并不十分在意,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许你攻就许他攻,二位当放平心态,莫与他抗争,若是战起来,我们夹在中间,死状何其惨也。既然他拦我们,我们便换个方向,他向北我们便全力向南。”想了想又道:“二位不妨以黑刹为中心,向他四周扩散,我晾他不敢再拦我们了。”
山阳道:“这样做会不会太明显了?容易惹起非议。”
黄岐阴笑道:“非议?现在的局面,已不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们愿说便让他们说去吧。”
山阳、河阴领旨,把弟子汇聚起来,足有上千人,黑压压的向黑刹方向飞去。途径无间岭,白梧赶紧从殿里跑出来,看见漫天的人影,很吓了一跳,以为是来攻打自己的,白松外出征战,只剩下自己,若动起手来,恐怕要吃大亏了,于是赶忙聚齐弟子来,严阵以待,他也做足了准备,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跑。没想到那些人只片刻间便掠过上空,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白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道:“这是何意?”
风巽堂堂主扶凌子道:“恐怕来者不善。”
白梧道:“你派两名弟子,将此事禀报给二长老,看他如何说。”
扶凌子安排弟子去了。白梧怕那些人杀个回马枪,不敢擅离,等着白松的指示。正着急间,扶凌子进来禀道:“二长老只回了三个字‘莫管他’。”白梧有些恼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怎么就能断定黄岐不会对自己下手呢?
扶凌子似乎看出来白梧的心思,劝道:“二长老一向机敏,很少有失算的时候,他说得这般轻松果敢,想必心里是有把握的。”
白梧看了他一眼,道:“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还要按计划行事呢?”
扶凌子道:“全听长老吩咐。”
白梧沉吟道:“我们还是依计,向南进发。”
山阳、河阴二老带着弟子很快来到黑刹边境,两人商量进军方位。山阳老人道:“我们该从哪个方向开始呢?”
河阴道:“他不是要抢吗?我们就向西挺进,抵到他边上,怎么样?”
山阳道:“好,既然要抢,我们就与他抢到底。”
于是,二人调转方向,又向来处杀去。晋王派几乎倾巢而出,一路上自然是所向披靡,有些胆子小的,更是不战而降,两人越战越勇,很快便攻至无间边上。遥望着曾经的倒瓶儿山,两人相视一笑。
山阳道:“向北?”河阴点头。二人又率众向北杀去,与白松他们拼抢速度。
这一次之所以没有分头行动,是因为两人也有顾虑,怕一旦同白松等人遭遇,可能要吃亏,毕竟,白元长老和白元的波月阵可不是吃素的。二人又赶在白松前,向东北挺进了千余里,后又转向西南,围着黑刹领地画了半个圆圈。
经过两个月的战火洗礼,整个察燕大地,势力布局已基本完成了重新布局,白元派出的白松、白梧两位长老,以无间为跳台,经过南征北战,瓜分到了近两州之地。而晋王派,在山阳、河阴二老的努力之下,先是以本土为界,向外扩充了一倍有余,把辖域扩充到了两州大小,后又绕过无间,以黑刹为界,向西、北、东三向挺进了五六百里,又占领了紧二州之地,使得晋王派一跃成为察验大地北部上最顶尖的存在,兼之背后有黑刹族撑腰,自忖已有足够的实力与党项抗衡。放眼整个察燕,还剩下不到半州、十多个小门派还在苟延残喘着。
白松看着自己争来的丰厚家底,喜不自禁。眼下时局已定,这场‘赛跑’也已告一段落,看结果,显然是自己胜了,毕竟是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也有了足够的家底来实现自己的抱负。眼下最重要的,是人,是人才,毕竟孤木难成林。他有意拉拢白梧,但此人刚愎,且对白霖有着愚忠,难以争取,还是想想办法,把他打发走,换一个听话的才好。反观白梧,这一番南下北上画出的“靴”型疆域,也是极自豪的。他找到白松殿里,还没进门就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朗声说道:“二哥怎么‘今日无战事’呢?”
白松笑着答道:“忙来忙去两三个月,也该歇歇脚了。”
白梧道:“可还有些地方没有占下呢!”
白松道:“我已命扶凌子、达山他们去了,都是些深山老林,不要也罢。”
白梧道:“我们是否该回去一趟?这些日子只是派弟子去向大长老和宗主禀报近况,你我都没有亲回,宗主还多次派人增援我们,若不回去一趟,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白松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们是该回去一趟,但也不能全回,所占诸州百废待兴,走不开啊。”
白梧假意让道:“还是你回去吧。毕竟从出谋划策到排兵布阵都是你在操心,我只是打打下手。”
白松假意谦让道:“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回去吧,即便我走了也是火急火燎的沉不下心,不如你回去一趟,也打理打理族内的事务,倒也不急着回来。”
白梧嘿嘿笑道:“既然二哥这样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等我见了大哥我便回来,与你换班。”
白松道:“不急不急!”
白梧告辞离开了。白松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如今大局已定了,该如何向下推进呢?该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否则恐怕不仅要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陷入不仁不义之境地。他苦思冥想,仍想不出什么万全的计策来,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无毒不丈夫!”又无奈地摇摇头,行至案前,摊开绢帛,提笔写道:“宗主,我同白梧一起南征北战已二月有余,累得战果,全仗宗主当日英明之策。然,有一事不得不报……”
写完后,犹豫半晌,又提笔写了一封,道:“大哥在上…….”写罢后,将两封信交给白无疆和一名亲传弟子,叫白无疆呈报宗主,叫弟子交给大长老。随后摆了一桌宴席,请白梧前来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