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么说,并非文楚嫣自作多情,觉得景舒珩一定会找她,毕竟她早已直白说过,她不会为了景舒珩,选择束缚自己。
她只是怕景舒珩心有不甘,纠缠不休。
毕竟,景舒珩是手握重权的亲王,一旦他恼羞成怒,拿权势来压,文楚嫣便是有通天之能,也无对抗之力。
所以,她选择在景舒珩最爱自己的时候,借着他的情谊,为自己换来脱身的机会。
而景舒珩那边儿,自然不知,那日发生的事情,虽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文楚嫣的顺水推舟。
当然,即便他知晓了,也只会怪自己失去理智,做出错事,给了文楚嫣名正言顺,离开他的理由。
此时,他正全力赶路,但奈何身上有伤,骑不得马。并且景柏蕴的身子,也算不上好,只能压下急切,日夜兼程。
一连半月,一病一伤兄弟二人,终于踏上了京城的地界。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六子,已经到达城南庄子。
那日文楚嫣被迫假死脱身之后,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但好在,她在兵变之前,便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
假死之事,虽为景舒珩之意,但到底有春桃和六子相助,所以倒是不曾出什么岔子。
当时韩家父子谋反的消息,传入京城后,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但好在景舒珩及时力挽狂澜,以至于有惊无险。
北疆大军稳定之后,朝廷也开始对谋反之事清算。
韩家父子皆于北疆,一个身亡,一个被俘,倒是无需朝廷动手,韩冬之妻也自焚而亡,但韩家其他宗族,尚还在京城,朝廷自然不会放过,很快,雷霆之威便随着圣旨降下。
韩家所有成年男子,一律斩首示众;未满十三者,处以墨刑,与女子一同,降为官奴。
一夕之间,钟鸣鼎食的功勋世家沦为罪臣,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值得一提的是,因丞相文崇,与韩家乃是姻亲关系,受连带之责,直接削籍被废,黜为庶民。
消息一出,百官议论纷纷,其中不乏有人暗自觉得,皇上处罚太过,毕竟大理寺详查,文崇并未参与谋反,不该被贬的如此彻底。
但有些心思活络的,对这个结果却不意外。
其实,从文崇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韩冬时,有人便已经预料到了今日之祸。
要知道,‘自古文武不结亲’可并非说说而已,朝堂讲究制衡之术,绝不会允许勾结、揽权的情况发生。
历朝历代,即便是皇子,因此而犯了皇帝忌讳的,都数不胜数,更何况他只是一介朝臣?
尤其文崇还是文官之首,当时的韩家,更是身处高位,手握重权,本就极易引起皇权猜忌。结果他们不仅没有谨小慎微,低调行事,甚至文崇还曾想过,要把自己另外一个女儿,嫁给珩王!
这摆明了,是压根儿没将皇权威慑放在眼里。
所以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只能说咎由自取。
当然,文家败落,也并非全是这一个原因。
文崇与韩家结亲,固然有拉拢韩志义的意思,身处朝堂,这算不得大错。
但错就错在,他未能及时察觉韩家异动,并做出反应!
但凡他在韩家谋反之前,察觉到不对,及时有所行动,让皇上看到丞相府的态度,他都不至于被削籍贬斥。
所以归根结底,只能怪文崇自己识人不清,又贪心不足。
韩、文两家被朝廷清算之后,城南的庄子,却在文楚嫣的提前运作之下,幸免于难。
毕竟京中贵人多如云,外人只会以为,那不过是谁家并不起眼的一个小小农庄而已。
所以六子刻意低调,到达庄子的时候,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因着早早飞鸽传书过来,庄子的管事,已然提前将一切打点妥当,该卖的卖,该带的带,就连封芸芸,也被弄上了马车,随时就能出发。
查看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之后,六子并不耽搁,直接下令启程。
然而,还没等他们动身,整个庄子,突然被一群黑衣侍卫团团围住。
闪着寒光的钢刀,杀意横生的视线,直直的盯着每一个人。
六子的心微微沉了下来,不过他倒是不惧,毕竟从明面儿上看,他只是卖了庄子,远走回乡的普通人而已。
思及此,六子深呼一口气,稳住心神,抬脚向前,并拱手行礼:“各位大人,不知为何要围住我等?我只是一介平民,平时奉公守法,也与各位无冤无仇,可是有什么误会?”
但黑衣侍卫,却无人回应他的话。
六子见状,心头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就在他准备再说些什么时,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裙,裙摆绣着海棠花的姑娘上前。
等看清来人的样貌后,六子的心跟着沉了下去。
他见过这个女人,醉春楼的花魁,如烟姑娘。
也是曾经,送满成仁之孙满星文,去将军府的人!
似是未曾察觉到六子的严阵以待,如烟那双如天池弱水般的双眸,眼波流转,丝毫不受周围侍卫的杀伐之气所影响。
桃色粉唇微微上扬,仿若仙子,直叫人心驰神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正处于诗情画意的美景之中,而非此时的剑拔弩张。
“这位大人,”如烟声音宛转,犹如莺啼,“奴家得主子之命,留您一时三刻,所以您暂时还不能走。”
“万请勿怪。”如烟袅袅婷婷,行了一礼,“待主子到达之前,多有得罪了。”
六子环视一圈儿,发现这群人几乎将整个庄子,围的密不透风,一丝破绽也无,明显无法逃出生天。
当然,就算他身手不错,能逃得了,那剩下的这些人呢?马车里的封芸芸呢?
思及此,六子无法,只得咬牙忍下。
见六子并无反抗之意,如烟满意的后退两步。
时辰这么一分一秒的向前,半个时辰后,景舒珩终于赶来。
马还未停,他便已经跳了下来,稳住身子后,大步走来。
黑衣侍卫如同潮水一般,齐齐为他让开一条路。
景舒珩没有理会众人的恭迎,直奔六子跟前。
“王爷...”尽管早已猜到,来人会是景舒珩,可真看到他的时候,六子依旧觉得头大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