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景舒珩突然被景柏蕴用力抓住了衣领,几乎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可景舒珩依旧是,那副颓废的样子,眼神死气沉沉的,对上景柏蕴通红的双眼。
景柏蕴咬牙切齿,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人走了,便去找啊!难道你在这儿等到死,她就会回来吗?!”
闻言,景舒珩苦笑一声,眼神死寂,“找?你知道嫣嫣给自己留的后路有多少吗?”
说着,他用力推开景舒珩,再次窝在角落,蜷缩成一团。
他眼神低垂,语气愈发的无力:“她之前就给自己培养了一批护卫,与韩冬成亲之后,韩志义曾特意为韩冬挑选过一批精兵护卫,后来也到了她的手中。”
“这些护卫,虽然数量不算很多,但个个都是人才。”
“来北疆之后,她还将韩志义手中的五万私兵,尽数拿下,那已是独属于她自己的势力。”
“这还只是我知道的,那些我不知道的,只会更多。”
景舒珩闭了闭眼,神色愈发绝望苦涩,“你可知我初来北疆之时,毫无人脉,是她几次三番,派人助我,就连乌逄城守尉,都欠她救命之恩。南燕太子,更是奉她为亲。”
“若嫣嫣还在景国领土,或许倾尽你我之力,还有找到的可能。”
“可一旦她离开景国,便是掘地三尺,也不见其踪。”
“你告诉我,怎么找?”
景柏蕴胸膛剧烈起伏,恨铁不成钢的怒瞪景舒珩,怒斥道:“没用的东西,你竟给一个女人放这么大的权!让她爬到如今这个地位!”
景舒珩嗤笑一声,眼神轻蔑,“你错了,嫣嫣有能这些依仗,并非我刻意放权,而是靠的她自己。”他抬眸,对上景柏蕴:“甚至你该庆幸,她并无争权夺势之心,否则即便她是女子,你这储君之位,也早就坐不成了。”
“你!”景柏蕴怒火中烧,只想一巴掌抽死景舒珩。
但景舒珩压根儿,就不把他的气恼放在眼里,语气无力,神色颓然:“不然你以为,为何她连怀孕的消息都不肯告诉我?因为她完全就不需要我,甚至没有我的存在,她能活的更加肆意。”
如今这世道,未婚女子一旦有孕,大多便会心急如焚,甚至以此为耻,并想方设法,极力将自己尽快嫁出去,以全‘清白’二字。
尤其景舒珩这般地位尊贵的亲王,莫说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便是单单冲着他的地位权势,景国朝野上下,至少也有九成女子,愿意成为珩王妃。
可文楚嫣却是剩下的一成。
这也是为何,景舒珩一直都留不下文楚嫣的原因。
因为,她不仅不需要依靠男人而活,更不贪恋景舒珩的权贵身份。
也正是这个原因,不仅很大程度上,斩断了景舒珩找到她的可能性,同样也阻碍了景柏蕴。
有那么一瞬,景柏蕴的心头,无法抑制的生出悔意。
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景舒珩,文楚嫣怀孕的消息。
可如今,事已至此,即便再如何后悔,也为时已晚。
但景柏蕴的心中,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想法。
若说之前,他只是想尽力找回林池霜的尸身,葬于皇陵,待自己死后,能够与之合葬。
可自从景舒珩的那番话后,他就愈发的迫切,想要知晓,林池霜到底是否还活着!
而文楚嫣,是唯一的知情人!
所以,他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找到文楚嫣的下落!
深呼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急切,景柏蕴再看景舒珩的时候,眼中已经浮现严厉之色:“所以你准备就在这里耗着了是吗?”
景舒珩并未第一时间回应,而是缓缓抬头,对上了景柏蕴的双眼。
他俩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很是了解对方。
从景柏蕴的眼中,景舒珩看出了他的意思。
他嘴唇动了动,半晌,才终于发出声音,似是喃喃:“不!我得去找她!”
就算文楚嫣要杀了他,他都得死在文楚嫣的手里!
反正文楚嫣已经不要他了,事到如今,总不会有更坏的结果。
思及此,景舒珩挣扎着起身。
景柏蕴并未伸手扶他,而他也没有向任何人,投以求助的视线。
踉跄着起身后,任由浑身血气四散,景舒珩那双发红的眼眸,带着一股子狠厉:“我一定要找到她!”
景柏蕴抿着嘴唇,神色同样冷沉。
这一刻,身为景国未来帝王的威压,被他展现的淋漓尽致,丝毫不比景舒珩这个上阵杀敌,手握大权的边关首将差。
“既然决定好了,就把你自己收拾收拾,别一副要死要活的废物样!”冷冷的睨了景舒珩一眼后,景柏蕴转身离开。
走之前扔下一句:“边关已定,满成仁为戍边大将,三日后,你与我启程回京。”
说完,也不给景舒珩拒绝的机会,直接就走了。
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景舒珩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拒绝。
正如景柏蕴所说,文楚嫣已然离开,即便他要死要活的留在这里,文楚嫣也不会回来,不如先回京,再做打算。
见景舒珩终于不似之前那副,心如死灰的颓废模样,栾嘉应稍稍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将其扶住。
结果刚一上手,心头便是一惊。
景舒珩体温明显异常,必然是受伤后又被冻着了,可他不敢劝,索性直接将景舒珩,扶到了文楚嫣原本的屋里。
但景舒珩不愿破坏周围的布局,便只蜷缩在贵妃榻上。
栾嘉应也不敢多说,勉强将人安置好后,便连忙吩咐人,将太医唤来。
他这边儿刚转过头,便听景舒珩低声吩咐:“你现在传信给燕博涉,问问他...可知晓嫣嫣往哪儿去了。”
景舒珩知晓,文楚嫣既然要走,必然不会过多停留,更不会跟自己玩儿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不会给他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可他仍是抱希望于,文楚嫣还未走远。
尽管这个可能非常渺茫。
栾嘉应知晓,文楚嫣对于景舒珩的重要性,自然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急忙领命,匆匆去了。
一直到午后,禹城传回消息。
果不其然,燕博涉并不知晓,只说文楚嫣是回京城了。
但景舒珩知晓,文楚嫣去哪儿,都不可能再回京城。
景舒珩痛苦的闭上眼睛,刚把自己重重的摔下,突然灵光一动,想起了什么。
下一瞬,他猛地从贵妃榻上起来,仿佛根本没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