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大?
一时竟然没有看到边界。
缘一的第一反应是去找蝶太郎。
蝶太郎的鳍轻轻摇摆,在水流中停驻着,似乎也在因为此时的状况而迷茫。
朱太郎立刻游到蝶太郎身边,他和过去一样,用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去碰蝶太郎的肚子——这一下惊醒了迷茫的蝶太郎,漂亮的腹鳍都僵直一瞬,蝶太郎几乎是惊慌地在原地打了两个转。
——不要紧,只要我们在一起……
朱太郎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巴巴地凑了上去。
——虽然这个池子里的水有点奇怪,流速也好快,温度有点凉,但是没关系,只要……
正在他想要将这些信息传达给蝶太郎的时候,蝶太郎似乎终于反应过来。
“……”
蝶太郎转向朱太郎的方向,尾鳍在轻轻摇摆,像是水中飘摇的鲜艳缎带,漂亮得不得了。
“……”
蝶太郎似乎是看了朱太郎一会儿。
——怎么了?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朱太郎摇着短短的尾巴,又要凑上去——
他没有成功。
因为蝶太郎已经摇着尾巴转过身去,然后顺着水流的方向,向着遥远的、不知道在哪里的目的地游去。
——咦?
朱太郎几乎是傻乎乎看到这一切发生。
他下意识追了上去。
可刚刚一瞬间的犹豫,造就了可怕的结果。
大池子里的水流湍急,也没有小池子里的水清澈,到处都是水草和石头,只是一瞬间没有跟上,再想要跟上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蝶太郎的踪迹。
那只漂亮的……像是梦一样的金鱼,毫不犹豫地拐过一串石头,尾巴打了个漩儿,然后就不见了。
朱太郎:“……”
缘一:“……”
他使劲摇动尾巴想要跟上去。
游过同样一串怪异的石头;
踏过同样下过雨水的泥泞土地;
略过摇晃着的破烂的水草;
路过湿漉漉滴落着水滴的森林;
顺着水流的方向;
向着离开的方向;
——他看不到他的身影。
——以为……永远会在身边的存在,绝对可以相信、绝对可以依靠的那一方,在一次疏忽间,就永远失去了身影。
朱太郎望着可怕的水池。
策马之人看着空无一人的前路。
“——!”
缘一被噩梦惊醒。
所谓的梦,一定是有所预示的。
缘一相信这一点。
就像他在营帐中醒来,马上舍人就来到他的门前,带来大名殿下下一波进攻的指令。
“前田利殿下已经多次催促了,缘一大人,您不能再回避了……”
“……”
“就当是为了城里的夫人与公子着想!”
舍人在他身前跪下,恳切地请求着。
缘一:“……”
他披着外袍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为了城里的夫人和公子……
——啊!都是谎言!
缘一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营帐内一片寂静,但营帐外的动静他听的一清二楚,士兵和马匹已经调动起来,队伍马上就会集结好,长长的一串,全都是继国城的人,大家会用炽热的双眼期待他的出现——
——期待他带领他们斩获胜利。
——期待着胜利之后的掠夺……
缘一:“……”
他和过去一样,挺直脊背,毫发无伤,椎切已经被舍人清理干净,放在他的手边——只要和过去一样,握住刀出去就好……
——为了城里的夫人和公子……
继国缘一想起刚刚的梦。
他想起再也看不见踪影的蝶太郎……
被蝶太郎抛下的朱太郎……
什么啊……两条金鱼,一定正被竹千代好好的喂养着,回去的时候就会摇着尾巴向他讨食……
缘一听到营帐外士兵集结,大家聚在一起的喘息声。
还有营帐内,舍人那双炽热的眼睛:
“缘一大人!”
缘一:“……”
——你是贵族啊!你有【做】的权力,也有【不做】的权力!
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
缘一睁开眼睛,拿起身边的椎切,披着外褂站起来:
“出发吧。”
他其实……根本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