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过密信之后,将信收好,回到营帐里,迅速写好两封信,然后将不言叫了过来。
“益均的事已经办完,马上就要到京都了,你先派人回京知会易安一声,让他在京里小心宇文华,把益均护好。”苏玉如是吩咐。
“是,公子。历经两个月,钱大人总算是完成任务,顺利回来了。”
“有不思在他身边,倒是不用担心什么。”苏玉摩挲着手中的两封信,将它们交给不言,仔细叮嘱,“这两封信,一封送到北境,另一封送到京都,不得有误。”
“是!”不言退出营帐,将任务交给暗卫。
信件很快送回到京都,大皇子拆开信看的时候,外面正好有宫人跑进来通传:“殿下,钱益均钱大人回京了。”
大皇子听闻钱益均回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他不动声色地将信折好藏进袖中,沉声道:“知道了,现在父皇昏睡不醒,前朝事宜由宇文华和议事院处理,他回来应当先去议事院交卷宗复命。”
“是的,钱大人刚一回府上就换了一身官服往议事院去了。”
“那孤也去凑凑热闹吧。”大皇子起身将身上坐着时压出的折痕抚平,收好案上的东西就往外走。
一旁伺候的福兮跟在他身后,小声地问:“殿下,首辅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给二皇子递信了,咱们要不要派人把信截了?”
“不,不用,二弟要是不回来,我们怎么有理由清君侧?谋反的罪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安上去的。”大皇子眼眸微闪,露出一抹狠厉。
福兮低下头恭顺地说:“殿下英明。”
等他到议事院的时候,宇文华早已经坐在主位上,手里翻看着钱益均这两个月巡查时记录的所有卷宗,有时不知看到了什么,眉头会忽然皱起。他看得认真,连大皇子走进去都没有发现。
其他大臣看到大皇子进来,准备起身行礼,却被大皇子抬手阻止,他们只好不动声色地坐回到原位上,一脸紧张地看着宇文华。
看得出来,这些年轻的议事院大臣,对这位已经叱咤朝堂二十余年的老臣还是有些忌惮,甚至是有些害怕。
大皇子目光探究地观察着他们的样子,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听了苏玉的话没有将监国之事揽到自己身上,否则,一旦宇文华发动群臣对自己坐视不理,到时候朝堂上若是出半点差错,父皇醒了之后都得向他问责。
反正现在他只需要将宇文华高高捧起,朝中那些新晋大臣在老皇帝的支持下与这些权贵不合,他们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听宇文华的话做事。
所以,给宇文华架的这高台,他上去容易,下来,可就难了。
更何况,他此时还敢写密信给老二,是什么意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所以,就算宇文华现在在他面前摆架子,他不但不会生气,还会特意捧着他,让他觉得自己稳操胜券,才能放松警惕,做他想做的事。
钱益均站在中间,见宇文华查看得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
“首辅大人,此次巡查,下官发现各地工程建设均有不同程度的偷工减料,地方官员虚报价格,吃回扣,压榨民工现象十分频繁,那些贪官污吏为了隐藏自己的罪证,不仅企图将账本销毁,甚至有些胆大的,直接设计准备将下官杀死,以此阻止下官继续查出真相,实在是罪大恶极,下官无奈之下,不得不请出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说着,他又从袖笼中拿出一份已经被斩首的官员名单,呈到宇文华面前。
“钱大人为肃清朝堂殚精竭虑,以身涉险,实在是劳苦功高。”
宇文华一边说着,一边将名单打开,只是,在看到第一个官员的名字时,他的脸色就变了变,在将所有的都看完后,他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尽管他在极力忍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可旁人还是看出他的不对劲。
“首辅大人,您怎么脸色突然发白?是不是这两日太过劳累了?”
“大人,您连着两日都没睡好,要不先歇歇吧。”
离宇文华最近的一左一右两位大臣,眼看着他额头上冒出密汗,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于是如此劝说道。
宇文华摆摆手,将手中的那份名单捏紧:“无妨,本辅没事,一会儿回去再休息。”
说完,他看向站在正中间的钱益均。
他之前虽没有细细了解过这位钱大人,可也知道他家中贫寒,他父亲早逝,家里只有一位老母亲在身边,刚来京都的时候连房子都住不起,在苏玉家中借住一段时间后,又得杨太傅欣赏,借他一处小院暂住着,如今他们还住在那个小院里,只有两三个仆人伺候。
日子是够清贫的。
只是,这样一个一无所有之人,竟然敢在上任不足半年就奉旨巡查,还敢一出手就将这么多地方官员查处,一点情面都不留,他到底是因为有陛下撑腰才敢如此大胆,还是因为——他本就与杨太傅一起,站在大皇子那边,所以特意借此机会,将二皇子这边的人一网打尽?
宇文华看着他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他余光才看到大皇子早已经坐在大殿内,正倚靠在椅子背上,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他。
他急忙起身走到大皇子面前,拱手行礼:“臣不知大皇子过来,未能迎接行礼,还请大皇子恕罪。”
其他大臣也连忙起身,跟在宇文华身后行礼。
大皇子起身将宇文华扶起,笑道:“无妨无妨,首辅尽管忙就是,本皇子闲来无事,过来顺便看看。”
“诸位大人也请坐吧。”他朝那些大臣抬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而后,大皇子从宇文华手上接过那份名单,坐到正中间的主位上。
刚刚宇文华看到这份名单之后的脸色,他在底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名单上的这些人,恐怕与宇文华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些人都已经死于尚方宝剑之下了,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对宇文华来说,损失可就大了。
看不出来,这位钱大人,胆子还挺大。
大皇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钱益均,倒把脸皮薄的钱益均盯得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