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皮沉重得像被灌了铅。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触碰到身下柔软的锦被,冰凉的感觉透过皮肤传遍全身。
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呼吸声,像是有人在他身旁,却又遥远得像是隔着层层迷雾。
他的意识渐渐清晰,眼睑艰难地睁开了一道缝隙。
眼前的光线昏暗,烛火在角落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的目光慢慢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司马清那张憔悴的脸。
司马清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眶深陷,眼底的青黑透露出连日未眠的疲惫。
他的手掌紧握着谢渊的手,指尖冰凉,却固执地传递着最后一丝温暖。
他的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烧过,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清儿……”
司马清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疲倦被惊喜冲淡了几分。
他的手掌立刻握紧了谢渊的手,指尖微微颤抖,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阿渊,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谢渊的目光渐渐聚焦,落在司马清那张苍白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你怎么……这么憔悴?”
司马清摇了摇头,唇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伸手轻轻抚过谢渊的额头,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心中又是一阵酸楚:“我没事,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好。”
谢渊的手指稍稍用了力,想要抬起手去触碰司马清的脸颊,却被司马清轻轻按住。
他的眼神中带着责备,语气却柔软得像是春风:“别动,你需要休息。”
谢渊的眼神微微暗淡,轻声说道:“你也需要休息……你看你,脸色这么差……”
司马清的眼下泛着青黑,显然已几日未曾阖眼,声音沙哑而低沉:“我不累,阿渊。你刚刚醒过来,身子还虚弱,我得在这儿看着你。”
谢渊望着他,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嘴唇微动,声音轻若蚊蚋:“清儿……你看看你自己,都快熬不住了……我、我不想让你为了我这样……”
司马清抿了抿唇,目光仍旧固执地锁在谢渊的脸上,不肯移开半分。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似乎在害怕一旦松手,谢渊便会再次陷入昏迷。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渊,你不明白……我不能离开你半步。我怕……我怕你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谢渊的心口微微一窒,喉咙里涌上一股酸涩。
他知道司马清在怕什么,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更加心疼。
他的手指轻轻勾了勾司马清的掌心,声音轻柔却坚定:“傻瓜……我不会有事了。我真的醒了,不会再睡了。你看,我还在这里,就在这里……但你不一样,你再不休息,身子会垮掉的。到时候,谁照顾我和孩子?”
提到孩子,司马清的神情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的目光落在谢渊隆起的小腹上,那里孕育着他们的骨肉,却也差点夺走了谢渊的性命。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声音低沉而沙哑:“可我还是担心……万一你……”
“没有万一。”谢渊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坚定而温柔,“我会好好的,清儿。你去休息会吧。”
司马清沉默良久,最终在谢渊恳求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他低头在谢渊的手背上轻轻一吻,声音低沉:“好,我去歇会儿,但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我歇会就来陪你。”
谢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去吧,我等你。”
司马清依依不舍地站起身,又看了谢渊一眼,才转身离开。
谢渊目送司马清离开后,房间重新陷入了静谧。他靠在床头,目光凝视着窗外的月色,思绪万千。
片刻后,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那人正是墨渊,一身玄色长袍衬得他愈发神秘莫测。
他走到床边,目光平静地看着谢渊,声音低沉而淡然:“师兄,感觉如何?”
谢渊抬眼看向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丝苦笑:“多谢关心,我已经好些了。你深夜前来,想必不只是来探望我吧?”
墨渊淡淡一笑,眸中闪过一丝赞许:“师兄果然敏锐。我确实有一件事,需告知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接着道:“晋临帝与司马麟,均已不在人世。”
谢渊闻言,瞳孔微微一缩,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被角。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愫:“他们……是怎么死的?”
墨渊的目光平静无波,语气依旧淡然:“晋临帝执着于复活已逝的太傅,甚至不惜动用禁术,最终心力交瘁而死。至于司马麟……”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他与柳愈共饮毒酒,双双殉情。”
谢渊听了,神色一时有些恍惚。
他的目光穿过墨渊,望向窗外的夜空,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些纷繁复杂的往事。
他曾恨过晋临帝的冷酷无情,也曾怨过司马麟的野心勃勃,如今得知他们的结局,心中竟生不出多少快意,反倒涌起一股淡淡的怅惘。
“没想到……他们竟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谢渊轻声叹息,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感慨,“权力与欲望,终究让他们走上了绝路。”
墨渊看着他,眸中闪过一丝深意:“太子妃似乎并不觉得痛快。
“痛快?”谢渊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苦笑,“你以为,我应该感到痛快吗?”
墨渊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探究的神色。
谢渊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夜风拂过树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而谢渊的心意被隐在夜色里,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