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泽也顺利进场了,看着前面并排进场的五人,眼神莫名。
一开始就知道的不是吗?那日上门,人家就说了早已找齐了互结之人。
唉,儿时那少的可怜的情谊,总会在时间的长河中被冲散吧?
对,自家毫无结交的价值,只是没想到兴和府蒋家也是如此现实。
云沐泽提着考篮心思万千,却始终没看清自己与人相交本就是抱着目的性。
进场坐定,考生们大多开始收拾自己的桌板,擦灰整理,摆放随身物品。
蒋小七的考试套装也给了老王一套,竹筒、油布袋,三种米糊糊。
此时几人都将装着竹筒的油布袋挂到抢上,又把油布直接搭好,以防考试期间下雨。
几人隔壁和对面的考生见几人如此操作,不由发笑。
这大太阳明晃晃的挂着,怎么会下雨呢?至少今明两天不会下雨,真是多此一举。
等考场上逐渐没了动静,便有小吏上前宣读乡试考前注意事项。
繁杂冗长,听得众考生昏昏欲睡。
不过蒋家几人都强打着精神听着,这倒不是蒋小七提前交代的。
也许这就是头回参加乡试的激动和紧张所致吧,生怕错漏了什么,功亏一篑。
老王上一次听过一次了,倒是分出一只耳朵听着,另一只耳朵打了个盹儿。
倒是也不至于听不清,只记下了有用的,屏蔽了那些狗屁倒灶的废话。
乡试第一场主要考察对四书和五经的理解。
四书题出自《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考生需根据题目阐述个人见解。
五经则是指《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当然,根据考生们修习的本经不同,大家的题目也不同。
各省解元都只有一个,但经魁却有五个。
乡试的前五名,一般就是五经的各魁首。
蒋地主之前就是宣中府乡试的第五名,当然,也是其本经的经魁啦。
答题时的文体一般使用八股文,结构固定,包括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等部分。
不过前朝湮灭后,到了本朝大周,科举制度也有了些许改变和进步。
文体上面已经不挑剔得那么苛刻,只不过答题时依旧需要紧扣题目,引用经典,逻辑清晰,表达流畅才能入考官的眼。
所书字体大多数人会选择馆阁体,无他,清晰好辩四个字就已胜过其他多矣。
乡试第二场主要考论诏诰表和判语,“论”的考题多涉及历史事件、政治理论或社会问题,要求考生结合四书五经和自己的理解进行分析。
要求逻辑清晰,论证有力,此题只为考教考生们的思辨能力。
诏诰表是三种文体的统称,实为模拟朝廷公文写作,如诏书、诰命、表章等。
格式需要遵守规范,语言需要庄重大气,接触不到此类文体的考生就得四处花钱买大人们流传出来的范文,当然,也有不要钱的,就是不保证是“正品”。
判语则为模拟司法判决,要求考生根据案情撰写判词。
依据当朝的大周律法,要逻辑严密,依法依律,公平公正的判定案情的孰是孰非。
此为考察考生的综合能力,包括分析、公文写作和司法判断,选拔具备实际政务处理能力的人才。
乡试第三场主要考察经史时务策,题目涉及经学、历史及时务。
要求考生结合儒家经典、历史事件和当前政治、经济、社会、民生等等问题提出解决方案。
答题者需要逻辑清晰,论证有力,切合本朝实际情况为当权者献计献策。
这一场考教的是考生的学识积累、知识面的宽度、广度、深度和实际应用能力。
为国选拔具备实际治国理政的人才,评估其综合素养和治国才能。
书归正传。
小吏宣读完毕后,自有差役发放考卷。
考场更加沉寂起来,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墨条摩擦砚台的声音,还有细微的叹息声。
蒋小七很快理出思路,提笔蘸墨,赏心悦目的字一个个落于纸上。
蒋家几人散落在考场不同考棚,很好,没有人挨着“臭号”。
长相并不很相像的几个族兄弟,此时的气场却出奇的相似。
云沐泽进了考场后,不知为何一直静不下心,用了足足一刻钟才把墨磨好。
提笔之时,那被燃尽的手稿又似在眼前显现。
摇了摇头,终于在草稿纸上落下第一笔。
蒋小七的本经是《春秋》。
翻来考题——“郑伯克段于鄢”
原书曰:\"郑伯克段于鄢\"。
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遂真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气既而悔之。
翻译成大白话——
\"郑伯克段于鄢气共叔段的所作所为?不像弟弟,所以不说他是郑庄公的弟弟,只写他的名字;郑庄公和共叔段之间的战争好像两国国君相战,所以用\"克”;称郑庄公为郑伯,是讥刺他对弟弟不加教诲,养成他的罪恶,也说明郑庄公本来的动机;不写共叔段出奔共国,是嫌单单归罪于共叔段,难以下笔。
于是,郑庄公把他母亲安置到城颍这个地方,并发誓说:\"我不到黄泉之下的时候,是不会再见你了\"。不久,他就感到后悔了。
想要答题,就得知道出题人真正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同样一句话,不同的人会有千百种理解,有时候你觉得自己猜中了出题人的心思,殊不知已经南辕北辙。
蒋小七暂时停笔沉思,不多时,再次提笔。
写道:“郑伯克段于鄢之事,尽显人性之复杂与礼教之重。郑伯之失教,段之不悌,皆违背伦常。
然此事亦非单一人之过。”她笔锋一转,“郑伯处于君位,当以仁德化弟,却任其恶念滋长;段恃母宠而骄纵,妄图夺权,此乃乱源。
至于郑伯发誓不见其母而后悔,可见其良知尚存。此中深意,在于警示后人,为人君者当善教子弟,为人子者应守悌道,为人臣者可借此察君主之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