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内静得仿佛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幸存者们像被拴在黑暗中的猎物,无力地蜷缩在破旧的工厂大厅里。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偶尔从角落传来轻微的抽泣声和低语,像破裂的鼓膜中残留的回响。
泰勒安静地坐在靠墙的位置,他的脸埋在膝盖间,肩膀不时微微颤抖。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裤脚,指甲嵌入布料,仿佛这样就能阻止身体的颤栗。
其他幸存者围坐在大厅中央,微弱的火光映在他们脸上,那些阴影扭曲着,仿佛在述说恐惧的真相。
安娜倚靠在一根锈迹斑斑的钢柱旁,眼神落在闻无伤的身影上。
他正整理着装备,低头注视手中的物品,动作缓慢而机械。
尽管他看似专注,但那种压抑的沉静让安娜心里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你在看什么?”夏凌抱着一小箱设备从旁边走过来,声音低沉却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她的影刃像活物般在地面游走,发出细微的破风声。
安娜没有转头,轻轻笑了一声,语调中夹杂着一抹复杂的情绪:“看一个曾经改变过命运的人。”
“无伤吗?”夏凌挑眉,将箱子搁在桌上,顺手拿出装备开始检查。
“当然是他。”安娜笑意加深,但眼神却带着些许疲惫与敬畏,
“你知道吗?当年我们第一次逃出利维坦的时候,他一个人拦住了所有的敌人。
他的能力,就像奇迹一样。陷阱、敌人、崩塌的道路——在他手中,都会变成机会。
他甚至可以将不存在的虚空裂缝化作一道门,带着我们从地狱中逃生。”
夏凌听着她的描述,动作没停,语气却显得淡然:“那是过去的他。现在呢?”
“现在?”安娜轻声重复,目光依旧追随着闻无伤。
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掩盖了他神色中的疲惫和冰冷,
“现在的他变了。谨慎、压抑、甚至有些……恐惧。”
夏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安娜,目光中多了一分探究:“恐惧?你是说他害怕利维坦?”
“不。”安娜摇了摇头,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弧度,“他不是害怕利维坦,而是害怕自己。”
她指了指闻无伤手中的装备,
“你看他的动作,他在检查每一个细节,就像是在寻找一丝可以确保成功的可能。
但无伤从来不需要这些,他曾经是那个只需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就能改变一切的人。”
夏凌沉默片刻,低声问:“那你觉得他还能变回去吗?”
安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目光从闻无伤身上移开,看向泰勒和其他幸存者,
“或许吧。也许这场游戏会逼他面对那个被藏起来的自己。”
避难所内,火光微弱摇曳,光影在幸存者的脸上投下如噩梦般的阴影。
泰勒依旧蜷缩在墙角,双手抱紧自己,眼神空洞得仿佛已经脱离现实。
其他人散布在大厅四周,表情麻木,有些人轻声低语,有些则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仿佛害怕打破这难得的片刻宁静。
闻无伤坐在大厅一角,手中握着永恒之钥的碎片。
那细小的晶体散发出微弱的光辉,像是在与他诉说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他回应。
他的目光紧锁着那片光芒,眼底是深沉如海的思绪。
夏凌静静地站在一旁,手中的影刃如呼吸般微微闪烁。
她一边整理装备,一边低声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压抑吗?”
安娜站在锈迹斑斑的钢柱旁,目光追随着闻无伤的身影,语气里带着一种沉重:
“当然知道。他的力量,大部分都耗费在维持外界的封印上。
利维坦的裂隙如果彻底崩塌,现实世界也会被吞噬。而这个负担,全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夏凌没有抬头,语气平静却带着深意:“那他还怎么赢得Zero的游戏?”
安娜的嘴角微微扬起,但笑意中透着几分讥讽和无奈:
“如果他想赢,就必须找回过去的那个自己。那个无所不能,敢于直面一切的人。”
她的声音稍稍低了些,“可惜,他现在只剩下一个残破的灵魂。”
夏凌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盯住安娜的目光,“你对他很有信心。”
“不是信心,是信仰。”安娜的神情变得冷峻而认真,
“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唯一的希望。无论Zero怎么设计这场游戏,只要无伤还能站着,他就会找到胜利的路径。”
夏凌垂下眼帘,目光柔和了一瞬,但随即又恢复了冷静的警觉。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倔强:“他有自己的方式,我们只需要跟随就好。”
闻无伤的耳边,安娜和夏凌的对话如风一般飘过。
他没有插话,只是注视着手中的碎片,那光芒像一道微弱的脉搏,时强时弱,与他的心跳几乎重叠。
这碎片曾经是他力量的象征,是永恒之钥的一部分。
但现在,它却像一块残缺的镜子,映照出他过去的荣光,
也揭示着他内心的矛盾——对力量的依赖,对责任的挣扎,对未知的恐惧。
闻无伤闭上眼,感受到碎片在手心的细微震颤。
它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等待。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将碎片握入掌心,随后睁开双眼,目光中涌现出久违的锋芒。
远处的迷雾弥漫,裂隙低语在黑暗中回荡,如恶魔在耳边诉说未知的恐怖。
“Zero,”闻无伤低声说道,声音如钢铁般冰冷,
“我会让你明白,游戏的规则,由我来定。”
他站起身,背影在火光中显得高大而决绝,像是孤身对抗整个利维坦的战士。
夏凌望着他的背影,影刃微微闪动,安娜的目光则深邃如深渊,嘴角再次浮现一抹复杂的笑意。
空气中没有人再说话,只有迷雾中的低语声愈发清晰,仿佛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了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