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喊杀声依然惨烈,无敌我双方,时无刻不在流血牺牲。
鲜卑后阵,火把通明,灼灼的火光,摇曳出拓跋焘那张阴晴不定的神色。
“大人!”一道声音将沉闷的气氛打破。
头人拖律上前低声劝道:“如今入夜,不如让士兵退下来休整扎营吧!”
“武城难下,南北又有臧霸,与韩忠的匈奴骑兵虎视...”
“是啊,大人,如今入夜,若无营寨休息,恐生变故...”
“大人!”有人进言,其他头人也不再犹豫,纷忙上前劝诫!
夜色深沉,视线模糊,大军攻城本就不利。
若是己方周围没有大寨为依托,很容易被敌人找到机会突入军中,严重者甚至会造成营啸!
同样的道理,拖律不相信臧霸这名宿将会不明白,所以眼见破城无望,便只能上前进言!
“嗯!”拓跋焘听着麾下头的人劝言,也知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他沉声吩咐道:“攻势不停,轮换下来的士兵行扎营事宜,今夜不破武城不罢休!”
武城守军的顽强出乎意料,所以拓跋焘也不得不做两手准备,扎营攻城两不误!
军队自然不可能,全军都去攻城,不提城池大小面积,及士兵体力消耗。
单是后面敌军骑兵虎视,便不能全军上阵,所以交替进攻便是最好的策略!
鲜卑人扎营,而在侧翼虎视眈眈的韩忠,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两军斥候时刻关注着城外大军的举动。
当他得知鲜卑人,想要彻夜攻城的同时,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武城西侧,蛮山脚下,三万大军云集此处,旌旗招展,枪矛林立。
一身重甲的韩忠,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一处山头:“拓跋焘嚣张至此,真把我等当成空气不成…”
“既然如此,老子便让他知道扈从军也是兵,同样拿的动刀...”
韩忠麾下八旗兵,大多都是匈奴人组成的骑兵,此番被他带出来的则是东南西北四正旗兵。
除了本部一万两千正黄旗外,则是刘豹的八千青旗,秃头的八千白旗,和多隆的八千黑旗...
虽然合兵三万众,在鲜卑南翼虎视眈眈,但拓跋焘精力全在北方的臧霸身上,好像没把四旗匈奴放在眼里似的。
想他韩忠虽是夏军后晋统领,但怎么说也是独领一军的主帅,敌人的轻视让他心中不甚滋味。
士可忍孰不可忍,想到这里,韩忠打算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他沉声道:“石勒!”
“末将在!”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迅速出列!
“汝率三千人趁夜袭营,给鲜卑人一个教训...”
“诺!”石勒抱拳应诺后,一甩长鞭策马出阵:“石虎,带上兄弟们跟我冲阵!”
“兄弟们上马!”
“轰隆隆!”扈从军动作很快,三千人马集结迅速,然后在石勒的带领下转身没入黑暗中。
正黄旗,乃是匈奴八旗,上四旗中的,最上旗...
亦是韩忠制衡其他七色旗的本旗,无论是装备,还是士兵选拔,及训练程度,皆是八旗中最精锐的战兵...
而石勒作为正黄旗的右副都统,亲自带队袭营,其中作用 不言而喻...
夜空星闪,莹光透过云层,映射出点点斑亮,大地静谧偶尔有虫鸣蛙叫,奏起暮色的旋律。
“踏踏!”铁蹄踏地,一队骑兵裹着夜风划过旷野,将这里的宁静打破!
远处火光通明,激烈的喊杀声穿透光焰,响彻云霄。
希律律,听着远处的喊杀声,石勒麾下扈从军缓缓止步:“所有人,熄灭火把!”
“斥候队,上前打探情况!”
“诺!”火把熄灭,数名士兵瞬间下马,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等到斥候离开,石虎不由策马上前低声道:“大哥,夜色不明,咱们真要带人冲阵?”
黑夜中情况复杂,手不见指,方向不明,这种情况下若是陷入敌阵,想逃来都不知道从哪里来到何处去!
而韩忠让他们带人冲阵,摆明的是看匈奴人的性命廉价,让他们送死...
“哼,兵势凶险,若想富贵荣华,兄弟们只能拿命去拼!”
石勒并没有被言语动摇,狼一样眸子死视着远处摇曳的火光:“这一战,必须打!”
“只要能建功,即使三千骑兵全折进去,也在所不惜...”
八旗扈从军是什么,哪怕他们悍勇无畏,哪怕他们战力不弱于夏军精锐战兵,但仍然改变不了他们匈奴人的身份...
匈奴勇士,听着很牛逼,然在夏军高层眼中,说穿了就是廉价的消耗品...
而韩忠这名八旗统帅,就是要匈奴人死战,要石勒他们为夏军拼死卖命...
这一点,从八旗组建的那一刻起,石勒就明白了,他们匈奴从骑,最大的价值就是死在战场上。
当然石勒也不想死,但他知道只要自己敢玩命,敢带着麾下士兵拼命,就能不断立功,自然能得到大人的看重。
那时他麾下的兵就会越打越多,战死三千补六千,消耗六千补一万...
河套不缺扈从兵员,也不缺精锐骑兵,缺的只是像石勒这样,敢于拼命又能带着士兵拼命的勇将。
谁麾下士兵战死的多,战死率高,谁就会得到重用,就会被李屠夫另眼相看...
甚至此番突袭,哪怕三千骑全部阵亡,只要他石勒能活着...
下次韩忠,就会给他升官,统率八千骑、一万骑、乃至三万骑.....
所以石勒自始至终都明白,自己等人最大的价值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