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北道,正在率军北上驰援的鲜卑骑兵,直接与臧霸本部铁骑迎头碰上。
进县,地白渠水西北,迳成乐城北,水出塞外,西迳定襄武进县故城北。
作为一个名不见传的边郡小县,再加上地处郡城偏北,夏军早已将城内百姓迁至后方。
这座土城便直接荒废了,就连鲜卑人都懒得扫上一眼。
天朗气清,日光炽热,大地上田野禾苗茂盛,草木青叶疯长。
辽阔的田野上,一座土城嵌在其中,县城南部大军云集。
鲜卑前锋大将拖律率,领八千多名骑兵驻扎在城南郊外,与臧霸麾下大军遥遥对峙。
刀枪林立的军阵中,孙观遥望敌军大阵,目露精光道:“大哥,胡人兵不过万,何不趁势掩杀,以挫对方士气...”
“斥候已经探明,拓跋主力距离此地还有三十多里的路程,我军完全可以在对方到来之前,将这部人马吃掉...”
“拓跋焘麾下骑兵,皆是鲜卑精骑,不似完颜宗那般好对付…”
“且吾观此部军纪律森严,阵容谨密,统军当为战场宿将,以此形式,对方未必会与我军交战…”
臧霸虎目微眯,敌我双方皆为骑兵,对方若是避战他们也无可奈何,最终只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只不过为将者,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孙观再次进言道:“大哥,不试试,怎么知道对方心思…”
“若是对方不愿接战,兄弟们最多不过辛苦一趟罢了,若是对方接战...”
“嗯,既然如此,仲台便率三千人马前去试探一番,若对方避战不可强求!”
最终,臧霸还是被孙观说动了,左右不过是些派人吗试探虚实,若是敌军自我感觉良好,说不定真能大战一场。
有些时候,自己能看明白的,对方未必能看明白,毕竟每个人的性格心思,乃至不同时间段,都是不一样的。
万一对方是个二傻,这也说不准,不是吗,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踏踏!”得到命令,孙观不再迟疑,手中长刀一引:“兄弟们跟我来,去杀杀他们锐气!”
轰隆隆,战马奔腾刀锋高扬,三千骁骑策鞭冲阵!
与此同时,鲜卑主将拖律也注意到了夏军的动向:“夏军先头部队已经挺至进县,这么说白水战事很可能已经结束了…”
“拖律头领,汉军这点人马也敢冲阵,不知死活,要不要属下带人会会他们!”
一名头人出列请战道:“拓跋大人主力,距离此地不过三十里的路程…”
“只要我军能将其拖住,到时大军合围,容不得对方不战...”
“嗯!”拖律听着属下分析的头头是道,却没有贸然接战。
他摇头否决道:“莫要冲动,且暂时后撤,等到大人主力到来,就是他们的死期...”
作为部队先锋官,拖律没有贸然接战,敌军虽然只出来三千多人,但是身后还有一万多骑兵虎视眈眈。
骑兵决战不是步兵,马背上的冲锋,与步兵方阵的僵持是不同的。
骑兵砍杀,流血程度更加惨烈,战事打起来,三两个冲锋,便会有人承受不住压力溃逃。
且因为有坐骑战马,奔逃起来后方的督战队,都难以有效约束…
骑兵之间交战的过程,三两刻钟,便能结束,所以谨慎起见,他没有贸然接战…
因为完颜宗的六万大军,很可能已经战败,甚至溃败也不无可能...
若不然,正在交战的云中铁骑,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分出一万多骑越过白水阻劫…
这说明臧霸麾下铁骑的战力,绝对不可小觑,哪怕对方现在只有万余人马渡过白水,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鲜卑人果断撤离,大大出乎孙观的预料:“草,这群胡人怎么突然缩了?他们之前不是很勇猛的吗?”
鲜卑人之前一直邀战,甚至为了引诱他们出城,更是是肆无忌惮的行军,甚至猖狂的在河边扎营,破绽百出,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但现在的情况,眼见对方避战,孙观只得听从大哥的吩咐,不敢强求,带着人悻悻然折返!
敌军的举动在臧霸预料之中,他安慰道:“仲台莫要灰心,鲜卑人撤退也好!”
“没了对方骚扰,我军正好入城修筑工事,等到大军合围,便是对方死期!”
当臧霸率军入城之时,正在率军北上的拓跋焘,也收到了前方传来的消息!
“你说什么,夏军一万精骑渡过白水,已至武县!”
听到这个消息,拓跋焘整个人都不好了:“完颜宗与慕容虎是干什么吃的,怎能任由夏军骑兵南下…”
完颜宗手中有一万敢战精锐,和五万部族勇士,慕容虎麾下三万多铁骑更是中部王牌,两人兵力加起来接近十万众。
武皋内守军最多不过三万骑,即使倾巢而出,也不可能是他们中任何一人都对手...
但是如今的情况是,臧霸在与完颜宗交战的同时,竟然还分出一万多骑兵南下骚扰,这就有点离谱…
“大人,局势可能不妙!”头人拔图策马上前:“夏军既然已至进县,会不会是白水战事已经结束...”
“若不然,他们怎么敢分出军队南下...”
“嗯!”拓跋焘猛然一惊,旋即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完颜宗虽然志骄,但其能力绝对不弱…”
“更何况雁门方向,还有慕容虎精锐铁骑,随时接应支援,怎么可能这么快便战败…”
“大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早做准备为上…”
其实不怪各部头人忧心,而是他们率军南下,除了先期占了点便宜外,其后便各种不顺。
如今种种迹象都在预示着,战局正在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
拓跋焘阴沉不定的神色,他抬头看了眼西斜的骄阳道:“不管完颜宗是否战败,我等只需按原定计划执行,先将武县内的敌军歼灭再说...”
他们此番率军南下,本来就打算将夏军引诱出关,然后集中兵力逐一消灭,现在对方就在眼前,便没有什么犹豫的。
就算完颜宗战败,估计臧霸的云中铁骑同样会损失惨重。
到时自己麾下六万精锐人马,与慕容虎合兵攻关,南北夹击武皋不日可下。
到时整个北方,皆要在铁蹄下哀嚎,甚至跨过黄河,入主中原不是梦...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正当众人踌躇满志时,一名心腹头人从远处策马近前,低声耳语!
“什么!”原本信心破敌的拓跋焘,瞬间惊怒交加:“慕容虎呢,难道他就眼睁睁的坐视友军覆灭,无动于衷…”
“大人,慕容虎大军在雁门关外与太史慈狼骑对峙,不愿发兵…”
“太史慈!”拓跋焘脑袋一懵,马背上的身躯一阵摇晃,险些栽倒!
“大人!”拔图眼疾手快,将其扶住:“大人,您没事吧!”
“大人,大人!”
“无碍!”拓跋焘清醒过来,重新抬首:“太史慈回师,那李屠夫还会远吗?”
他声音深沉,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太史慈作为夏军中的头号大将,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夏军的战略变化。
其率军回转北上,那便意味着李屠夫很可能已经放弃了冀州战略,说不定对方现在已经在回师的途中了。
这不是单纯的兵力多寡,而是夏军前后战略,和攻守态度的转变…
如今自己等人钓鱼战略遇挫,完颜宗惨败白水,慕容虎被拖在雁门,自己又孤军深入,形势瞬息万变,容不得在做犹豫了。
拓跋焘心头沉重,果断下令:“传令,全军停止北上,立即转向雁门...”
“大人,拖律他们的先锋军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放弃辎重轻装疾行...”
拓跋焘没有理会各部头人的忧虑,直接命令大军转向,欲尽快脱离夏军的包围圈,至于拓歇的先锋军,只能自求多福了。
如今处境凶险,根据以往的情报来看,夏军既然已经主动出击,就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不提各部驻扎的守军,若真等到李屠夫回军,他们还在这里耗着,那离死也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