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充心中急转,脑门汗流,紧忙上前一步,建言道:“将军,百姓苦寒,家中有什油水?”
“若挨家挨户征集,不但用时日久过程繁琐,而且我等夺其救命口粮必生事端....”
“哼,一群泥腿子罢了,还能翻起什么花浪,朝廷能肆意剥削欺辱得,没道理我等兄弟不行!”
“再说,兄弟们手中的刀,可不是摆设!”
“这世家的邬堡,根本不好欺负...”
世家豪族物资丰富,钱粮如山,但那也是从相对的。
因为世家的有乌堡深院为拒,族内有私兵为守,刀剑利刃为锋,是硬茬子。
所以有眼色的贼军,很少去抄掠这些世家,因为真的难啃。
这司隶富庶,总有一些油水可榨,与其让兄弟们拿命去填坚邬硬堡,还不如去欺负毫无反抗的泥腿子,来的强。
贼将狠辣,比王充想象中的还要冷血无情。
这些在洛阳肆虐日久的贼军,已经逐渐失去了做人的底线,心中的魔鬼,早已挣脱。
所以王充心中也有点发寒,面色更是阴晴不定。
扫了眼王氏乌堡,当下心中一横,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韩忠,坚声道:“将军,难道你真想一辈子做个军中千长?”
“据我所知,那太史慈不过是一个后入新人”
“对方此时已经独领万军坐镇虎牢雄关,而作为最早跟随大帅的老兄弟,韩千长难道没有什么想法....”
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但王充此人头脑灵活,心思机变。
贼军入宼之后,四处抓捕青壮炮灰,他眼见形势不利,立马说服一群青皮无赖转身投贼。
凭借着趋利避害的本性,和那颗聪明脑袋,他逐渐在贼军中,爬上了基层小官。
与贼军待久了,不甘做一届炮灰的王充,自然想方设法套取有关的信息。
一个百长,在几十万贼军中或许毫不起眼,但在韩忠这千人队伍里,却不容忽视。
王充平日里与豫州老贼称兄道弟的同时,一面不动声色的收集着自己需要的消息,为日后的道路做铺垫。
机会往往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没有准备,时机到来你都未必能够抓住。
此时大多数贼军还在懵懂之中,往往一营士兵只知军中直属统领和贼首李信,而不知其他将领高层。
就像是周仓统领的巡营士兵,其中贼军大都只知周将军,而不知也不关心藏霸和太史慈统领何人。
而王充能够主动去收集这些信息,便代表着已经领先了很多人一大步。
在他看来,贼高层之中逢军师的崛起之路最值得借鉴,但前提是能接触到大人物。
此刻,他平日里收集信息的优势,也逐渐显露出来了。
韩忠闷哼一声,对于其中所言不置可否。
他没有反驳,只是冷冷的扫视王某人一眼:“你以为统领之职是那么好当的!”
“老子是有当统领的心,却没有那个命!”
贼军统领之职,大都是在豫州之时便定下的。
唯一例外的便是太史慈了,此人虽然后期从贼,但是其武力在贼军中仅次于凶兽典韦,与臧霸、魏延、黄绍、江淮等人皆在一个层次。
加上他斩杀袁术大将纳投名状,其后履立功勋,又率八百人勇夺虎牢雄关,晋升统领也在情理之中,
韩忠虽有上进之心,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以自己目前的能力,即使统帅一军,也未必能够驾驭,但不甘平庸之辈总是在一点点进步的。
韩忠口中说着统领难当,却迟迟没有转身:“我是不甘心为一辈子千长,可是你有何法可破眼前这乌龟壳!”
“何须破堡,若韩将军信任于我,王某自有办法让那王俊老贼,乖乖交粮!”
“军中无戏言!”
“无戏言!”王充毫不犹豫的立下军令状!
重新抬首,望着不远处的王氏邬堡,让士兵打起白旗,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向前走去。
“踏踏!”沉重的沉重的脚步声,缓缓响起。
邬堡中,王俊看着贼军中高举白旗,缓缓靠近的某人,不由制止了欲要放箭的一众护卫!
待到看清来者,他眼眸不由一眯:“贼军与吾等世家一向秋毫无犯,我说怎么今日突生变故!”
“原来是你王充在其中捣鬼!”
“哈哈,族长别来无恙呼!”
“无恙?”
“汝不念旧情,引贼兵犯我邬堡,还敢上前!”
“彼此,彼此!”
王充无视垒垛上一排排森寒的箭矢利刃,直接在邬堡门前席地而坐。
他望着怒气冲冲的某人,开口讽刺道:“当日你趁先父早亡,将我母子扫地出门之时,可没有顾念丝毫情份啊!”
“吾此番前来,可不是与你叙旧说情的!”
嘲讽一番后,他陡然收起笑脸,话锋一转道:“奉黄天大帅军令,前来征粮,希望王族长多多配合才是!”
“征粮?”老奸巨猾的王俊,并没有相信其中的鬼话:“你这奸贼莫要诈我,那李信是何等人物,尔不过从贼几日,焉能有所接触?”
“恐怕此番是汝私心作祟,奉的己令吧!”
王俊朗声道:“老夫一眼便看穿你不安好心!”
“哈哈,被你看穿又有何妨!”
“实话告汝,此番来犯便是吾私心作祟,意欲报复,那又如何?”
心中谋划被人看穿,王充并没有丝毫慌乱。
他没有与其争辩,反而起身掸了掸灰尘自顾自道:“大帅麾下八十万大军在洛都城外与汉军血战,粮草每日消耗便是天文数字!”
“这些时日,司隶各郡府库余粮大都被搜刮一空,想来若筹集不到足够军粮,各位将军向上汇报,李帅难保不会有所关注!”
“到时你这世家中,第一个带头拒粮的,恐怕...”
“言已至此,这粮给与不给,全在王族长自己决断!”
说罢,他缓缓转身,欲要踏步离去!
“嗯!”王俊脸色阴沉,心中也有些犹疑不定!
“且慢!”王族长在权衡一番利弊后,最终还是叫住了转身欲离的某人。
张了张嘴,最后涩声道:“罢,念在往日的情面上,施于你便是!”
闻听此言,王俊停下脚步,回首间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他自然不是真要离去,先前转身只不过是做作样子,给老匹夫施加压力罢了。
阳县王氏,在抗拒一番后,还是妥协了。
有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看他们此时打退了韩忠等人的进攻,但如果真让李信刮目相看,那下场可就另一番情景了!
八十万贼军可能有些夸张,但是观其军营规模,以及每日辰时急训时,那震天的喊杀声中分析,二三十万应该还是有的。
如此多人,其中消耗,自然是天文数字。
若是从百姓中征不到足够的军粮,反过来向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开刀,也不是没有可能。
观那李贼所为,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善茬,而他们王氏作为第一个出头鸟,为了杀鸡儆猴,其中下场可想而知。
与其到时惹祸上身,还不如早早舍财消灾,只要族人性命得以保存,左右不过是损失一些粮食而已...
因为征粮小队,与大军攻伐,可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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