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
是夜,崔钰再次来到院子,手下带了一众院内的侍卫。
凭着之前的记忆,崔钰找到一处相对隐蔽之处带着人翻入,院内一片漆黑,丝毫不像住了人。
院中,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了破败的院墙之上。崔钰带着几名心腹,悄无声息地穿过杂草丛生的小径,直奔主屋而去。
“都给我小心点,这院子里的任何东西都别碰。”崔钰低声吩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推开那扇半朽的木门,吱呀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刺耳。宅内一片漆黑,只有偶尔从屋顶破洞中透进的月光,勉强照亮了前行的路。
崔钰的心腹们不敢点燃了火把,生怕惊动了宅子里的人。
半刻钟悄然而过,崔钰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急忙跑进院中,却发现原本悬挂在院中的瓶罐也早已消失不见。
想到早朝时盛子恒说的话,崔钰突然反应过来,哪有什么南蛮高人,不过是那黑衣人与他们的计谋!
愤怒几乎掩盖了他的理智,一名侍卫突然低声呼喊,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公子,这里!”
崔钰快步走过去,只见那侍卫正站在一口枯井旁,井口被杂草和藤蔓覆盖,几乎难以辨认。
“井里有什么?”崔钰压低声音问道。
“井下似乎有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侍卫回答。
崔钰眉头紧锁,他示意其他人保持安静,自己则俯身贴近井口,仔细聆听。果然,井下传来微弱的求救声。
“下去看看。”崔钰命令道。
几名侍卫迅速行动起来,几人找来绳索,将一名身手敏捷的侍卫缓缓放入井中。井下传来轻微的响动,不久后,那侍卫的声音从井底传来:“大人,下面有通道,似乎通向某个地方。”
崔钰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横竖都是死,他决定亲自下去一探究竟。想到这,他接过绳索,深吸一口气,缓缓下到井中。
井下果然别有洞天,一条狭窄的通道蜿蜒向前,崔钰沿着通道前行,心中暗自思忖,这通道究竟通向哪?
走了没多久,通道逐渐宽敞起来,崔钰终于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是一处昏暗潮湿的地牢地牢里散发着一种恶臭,强忍着恶心,继续往里走。
“救救我……救救我……”
一个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崔钰心中一惊,迅速拔出佩剑,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不远处的地上,一个模糊的人影躺在地上,崔钰缓缓靠近,腐臭味也越来越浓。
终于,在不到两步远的距离,崔钰看清了那人的面貌,竟是失踪已久的先帝——盛誉。
此时的盛誉早已没有了从前的盛气凌人。
在这阴暗潮湿、弥漫着腐臭气息的地牢里,盛誉虚弱地瘫倒在角落,原本健壮的身躯,如今千疮百孔。伤口处,皮肉翻卷着,像是被无数恶兽啃噬过,脓液混着血水,源源不断地从那破碎的创口处涌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秽物。
腿部大片的皮肤已经剥落,露出了森森白骨,男人的脸上,双眼空洞无神,脸颊的皮肤开始脱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无尽的折磨与痛苦。
他的身体,宛如一座正在崩塌的腐肉之塔,一点点地在这阴暗的角落里腐朽,生命的气息也随着那腐烂的进程逐渐消散。
崔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牙齿止不住的打颤,身上如同被虫子啃食一般,让他不得不跪在地上。
跟着赶来的侍卫皆是如此,盛誉已经没救了,崔钰好半晌才缓过来,跌跌撞撞的逃出了地牢。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崔府,崔太尉看着他们脸色惨白,直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怎么了?有没有找到先帝?”
崔钰用手绢捂着嘴,艰难地点头开口:“找、找到了,但是……”
一想到刚刚看到的场景,崔钰忍不住又吐了出来,见他话都说不出,崔自奇心中焦急,又看向一旁的侍卫:“你说,到底怎么了!”
“老爷,先帝活着、先帝烂了!”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崔钰终于冷静下来,接过话:“劫走我的黑衣人给先帝下了蛊,先帝中了蛊毒,在地牢里,应当已经不行了。”
“蛊毒?”一听到这两个字,崔自奇脸色也白了下来。
“他中的什么蛊我不知道,但是,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那我们身体里的蛊……”崔太尉呢喃着,眼神中露出一丝恐惧。
“我问过那人,那人说只要我们听话,便不会有事。”
语罢,二人陷入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崔太尉突然大笑出声,笑声中满是对自己的嘲讽。
“想我崔自奇在朝堂上半生厮杀,临了临了,却栽在了这小小的蛊虫身上。”
语罢,又是一阵声深深的叹息:“罢了,罢了,我也累了,你回去吧。”
崔钰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离开后便回到房间,并将门外里面上了锁。
翌日
盛子恒未上朝,大臣们将近期之事一一上报,小事由殷明觉直接决断,大事则上呈奏折,由盛子恒与太后商议后决断。
御书房
呈上来的奏折并不算多,盛子恒一眼便在其中发现了由崔太尉亲手书写的奏折。
“他又要弹劾谁?”
盛子恒神色带着一丝不耐烦,随手便将奏折扔到了一旁。
“陛下,您今天可能有必要看一下他写的内容。”
殷明觉笑着,又将奏折拿了过来翻开放在盛子恒面前。
当他看到题头上写着的“乞骸骨疏”四个字时,才发觉了些不对劲。
“他要还乡?”
殷明觉点了点头,盛子恒只觉得奇怪,便继续看了下去。
奏折里详细记述了崔自奇从为官到现在所做过的官职,以及他一生对朝廷的贡献。
奏折的最后,赫然写着:臣已垂垂老矣,时常力不从心等冠冕堂皇之词。
看到最后,盛子恒忍不住读了出来:“臣深知,国之重任,非可轻托。以臣如今之躯,恐难再为陛下分忧,有负陛下厚望。臣虽万分不舍,然为朝廷计,为江山社稷计,恳请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
语罢,看向面前的殷明觉,眼中带着一丝不解:“他怎么突然想告老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