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村里人知道谭家嫂子扭伤了脚而何大牛整日近身照顾后,都讨论着说这两个人要好事将近。
“大牛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和谭家的办喜事?定好日子后,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好让你师娘帮着张罗。”
“师父,你说什么呢?”何大牛的脸色立刻涨红。
“你别告诉我,你占了人家的便宜,却不打算娶她?”
他的脸更红了,古铜的肤色像是被烤红了似得,“我,我没占她便宜。”
虽然他确实有找机会摸摸她的小手。
“你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吗?你整日在人家家里进进出出,搞得人家名声都坏了,你居然不打算负责?”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天地良心,他是喜欢她的,这么久没有行动,一是因为她对前夫的感情好像很深,二是因为相处之下,他愈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她貌美、手艺好还识字明理,相比之下,他好像什么都不出色。
所以他觉得谁都配不上她,他更不相信,这样的女人会接受他这么一个来历不详的人。
“你啊你,”师父恨铁不成钢,“你不问人家,怎么知道人家不愿意嫁给你?”
“我,我不敢。”
这年代可不讲究告白失败还能做朋友什么的。
“你能不能动动你的脑子?”看见徒弟黯淡下去的眼眸,师父忍不住提醒,“要是人家没这个意思,早就把你扫地出门了,哪会把儿子委托给你照顾,现在还让你登堂入室?”
“是这样吗?”他的精神恍惚了一阵。
“大家都看出来了,就你还蒙在鼓里。”
要不然,他妻子之前也不会怀疑这谭言是别有用心,让他专门来家里看看情况。
“我,我去问问她,”他猛地站起,直接去隔壁拍门。
“哎,你这傻子,好歹明日白天问啊,这都入夜了!”但很明显,何大牛没有心思听他的后语。
谭小宝揉着眼睛来开门时,还带着点怒气,“大块头,你又有什么事吗?”
“你娘亲睡了吗?”虽是问他,但眼神始终落在亮着烛火的窗户上。
谭小宝:“……”
怪不得娘亲非要找到他,丢了脑子历劫,能有好吗?
“大牛哥,你有事吗?”女声从里面传来,带着三分慵懒,好像一把小钩子,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何大牛忍不住靠近,准备推门而入时,又想到师父的话,脚步停在了门槛前。
他站在门口,朝着里面问,“谭妹子,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谭小宝已经来到他身边,看见他的样子,不满地撇撇嘴,“你都闯进来了,不让你问,你就会不问吗?”
被他刺了一下,何大牛有些不自在。
嘎吱。
房门被打开,谭言一身白衣出现在眼前。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素。”在摇曳的烛光和皎洁的月色下,她的美带上几分清冷,好像是月宫中的嫦娥仙子。
“那个,那个……”何大牛不自觉打起磕巴。
“赶紧问啊,”小宝有些不耐烦。
“小宝,娘说过吧?要讲礼貌!”
“哼,”小宝环胸,站在自己娘亲身旁,小狼崽子似得盯着他。
说他慕强也好,说他看不惯贺风现在这个样子也罢,反正他怎么看何大牛,怎么都不能接受。
“大牛哥,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就是想问你,你……快入秋了,会不会冷?”
哎。
那个会给自己浇水色诱她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不开窍?
“不用了,谢谢你,”谭言眼中的光芒消散,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疏离。
一股不妙的感觉顿时从心尖涌起。
“我……”
“大牛哥,我和小宝不日将离开这里,”她转身去翻了一阵,然后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小银锭,继续补充,“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的照顾,明日就不麻烦你了。”
闻言,小宝有些幸灾乐祸地打量面前的男人。
相比那个又争又抢的贺爹爹,何大牛你确实有点拿不出手啊!
见他迟迟不伸手,她拉起他的手,将银锭塞入他的手里,“这是给你的感谢费,你拿好,我们以后就不必再见面了。”
见他仍未有反应,她失望地撤回自己的手。
眼见着要失去她,他飞快地拉住她的手,“我不要。”
“我那还有一块,你要嫌不够,我可……”
他回过神,手脚慌乱地将银子塞回她的手掌,“我不要银锭,不要你离开,我只要你,我的银钱都能给你,你能不能嫁给我?”
“大牛哥,你若是担心我的名节才娶我,那我宁愿……”
“不是,我爱你。”
一句话说出口,后面的就很容易了。
“谭妹子,我爱你,我想做你男人,我想做小宝的爹!”
小宝偷偷摸摸打开自己的通讯器,默默录下这个画面。啧啧,可怜的男人,失了一窍不说,现在还被娘亲玩弄于股掌。不过,这样也好,看你以后还会不会板起脸教导我。
***
“你是新娘子吗?”
一个白团子似得小姑娘从床边探出脑袋。
“是呀,”谭言摸出一个糖块,引诱着她过来。将人抱在怀里后,她温声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我是爹爹的孩子。”
“爹爹是谁?”
“爹爹就是爹爹,”小姑娘嘴里塞着糖块,话说得不明白。
“……那你叫什么啊?”
“我叫温碧,‘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那个‘碧’,起名的秀才说,我在二月出生,正适合这个名字。”
说起这个话题,小姑娘的口齿明显伶俐起来,连难懂的诗文也说得一字不差。
很明显,她特别喜欢这个名字。
这一次,终于轮到谭言内心震动,她仔细观察着小女孩的样貌,果然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于贺风而言,是六年的时光,于谭言而言,却是近三十年的爱而不见。
她不自觉抚上她软软的发丝,真好,头发养得很好,一根白发都没有。
“温碧,你这辈子幸福吗?”
“幸福?幸福是什么?”
“就是你开心吗?”
小姑娘狠狠点头,“嗯,我很开心!爹娘还有哥哥都很爱我!爹每天出去打猎,都会捉兔子、摘野花回来,娘还会给我做漂亮的小裙子,哥哥也会给我读有意思的话本。”
“真好……”
就在这时,门边又探出一颗脑袋,看见里面的人,来人松了一口气,“阿碧,今天人多,娘不是一直叮嘱你别乱跑吗?”
“我已经长大了,不能整天都待在家,”小姑娘义正言辞。
“那你下次想去哪,都带着哥哥,好吗?”
“不要,”温碧瘪嘴。
“乖,”男孩的声音愈发温柔,“爹和娘会担心的。”
“嗯……好吧,那我要吃肉肉。”
“小馋猫,”他伸手去抱她,语气宠溺,“爹的陷阱捉到了一只野猪,最好的肉没卖,一直给你留着呢。”
“这都是我的功劳。”
“是呀,你可是我们温家的小福星。”
两人的身影消失,薄雾模糊了谭言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