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心安理得的吃起了软饭。
许随没提让他跟他回家的事儿,沈烨就继续站街,不过不再“接客”,遇到谁想搭讪的就让对方滚远点。
许随在暗地里监视了两天,确定这个放浪形骸的男妓开始守身如玉,才勉强放下心。
这几天他捞钱的速度越来越快,为了供养这个大胃口的贪婪家伙,许随忙得脚不沾地。
一些和许随有过合作的人惊讶了。
“这几天怎么这么疯?杀了多少人要用一麻袋的【药】,你都快从我这里批发进货了。”
蒙着口罩的中年大叔将手上一整袋的强碱性化学药剂递到许随手里。
他试探道,“你给老哥透个风,是不是城里要发生什么事儿啊。”
许随低头检货,舀出一勺粉末和水掺在一起。
他将手上一块带骨的肉扔进去,杯子里瞬间冒出灼烧的泡沫,不过短短几分钟,连骨带肉都被腐蚀干净了。
货没问题,许随才开口解释:“我包了个人,一个月给他十五万美金。”
“十五万美金?!”大叔惊呼出声,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你包的哪个雀儿,这么金贵?!”
在这座疯狂又混乱的城,几千美金都够一条人命了。
像他们这些干脏事儿的老鼠,手上接不到活儿,消费低到一个月也才三百美金。
许随不觉得这有问题:“不给他钱,他就要出去接客。”
“他还接客?!”大叔大惊失色,“一个男妓,你疯了给他那么多钱!”
许随轻轻“嗯”了一声。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
大叔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床上那事儿伺候的好,讨你高兴了?”
许随皱了下眉:“我不睡他。”
大叔瞪了下眼睛,直言不讳:“不睡你包他干什么?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许随凉凉瞥他一眼。
大叔悻悻然闭嘴,又实在不理解青年痴迷男妓的诡异行为。
这小子年纪不大,手段却是他们当中最老辣狠毒的,以前可看不出是个为情所困的痴情种。
思来想去,大叔也就只能把这定性为许随年纪太小,正是为爱发疯的年纪。
“听老哥一句劝,这些所谓的爱情啊,都是狗屁。”
大叔点燃了一支烟,叹息着抽了一口。
“干咱们这行的人,能活到第二天都是上辈子积德,凡事多想想自己,别傻乎乎为爱情付出一切。”
许随没说话,撸起袖子,一截瘦到贴骨的手臂露出来,他低头把化学药剂的袋子系上。
“你知道那个男妓什么来路吗?他的真名,以前跟过几个人,又是怎么到这座城的,你应该清楚这里的人没一个可信。”
大叔语重心长,拍他枯削的肩膀。
“爱没了是小事,被他刮光了油脂还能再挣,小心命丢在他手上。”
中年大叔说的钱和命许随都没注意,反而关注到了最微不足道的那个。
许随反驳道:“没有爱,我不爱他。”
“你不爱他给他花那么多钱!”大叔被他气笑了,“钱烫手是不是?那你把钱给我,我替你花!”
在许随冷漠的注目礼下,大叔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的走了。
“没见过你这样嘴硬的冤大头……”
许随低头,看着自己还没洗干净的手,上面血迹斑斑,刚了结两条人命。
他花重金包养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妓。
他是金主,可连男妓的真名都不知道,就连年纪都是利瑞无意间透露的。
许随放下手,扛起装着化尸粉的麻袋,离开了这隐蔽的交易地点。
而在他刚离开不久,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闪现在了原地。
沈烨望了眼许随消失的方向,想起这些天连轴转的忙碌,忍不住轻叹。
“早知道要少点了。”
张口就是一天五千美金,给前夫忙成旋转陀螺了。
许随最近都是白天外出挣钱,虽然和以往夜晚动手相比风险要大很多,可他能在晚上赶回赌场,去守着那个不安分的男人。
男妓长着一副令人不齿的贱骨头,都被包养了还出来站街,需要他时刻看着才能学会安分守己。
更何况相比白天,晚上的危险系数大大增加,许随也不放心把那个蠢货扔到自己看不到的角落。
许随换上荷官衣服,细长苍白的手指有条不紊地系着扣子。
他踏出烟酒味儿冲天的赌场,眼神定在那个隐藏在角落里的男妓。
在许随的强烈要求下,沈烨“接客”的地方从男女扎堆的街换到了赌场门口的小角落,在晚上固定时间等他出来。
“你来了?”
沈烨看向自家金主,趁许随恍神的时候,不着痕迹把刚揍晕的人甩到身侧的巷子里。
他对站在门口发愣的许随招手:,笑道“过来,看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许随从心醉神迷的笑容中醒神,没料到这个被他娇养的雀儿还会给他送礼物。
他怀着一丝微妙的期待,还有习惯性升起的警惕,走到了沈烨的面前。
“凑近一点。”沈烨催促。
许随将信将疑地凑近。
“啵。”
沈烨在他冰凉僵硬的脸上亲了一口。
许随表情都变了,豁然推开凑近的沈烨,捂脸后退两步,愠怒道:“你!”
“别装,我看你高兴的很。”
沈烨不顾他手脚并用的反抗,又抱着他的脸蛋亲了两口,糊了许随一脸口水。
他亲下去的时候,明显感受到许随浑身的肌肉顷刻间紧绷,右手控制不住去掏后腰的切割刀。
可许随没有动手,在沈烨温柔细致的亲吻下,他握紧手中夺人性命的切割刀,最后变成了羞恼含怒的一推。
“下贱!”他边推边骂,脸都红了,“别碰我,你脏死了!”
沈烨又想去吻他的唇,笑眯眯的:“你怎么亲个脸都害羞?给我花那么多钱,奖励一下怎么了?”
许随躲开他亲过来的嘴,抻胳膊抵住不依不饶的沈烨,抗拒道:“你连名字都没跟我说,就随便亲吗?”
沈烨憋不住笑:“你都把我包了,想知道名字问我一声不就行了!”
许随不自然地偏头,把滚烫绯红的脸隐藏在朦胧的灯光下。
“……你叫什么名字?我想听真名。”
“我叫沈烨。”
男妓温柔地抬起他的下巴,灼热柔软的吻碾磨在他的嘴角,一下又一下。
“金主,你叫什么名字?”
“……卜煜。”
许随哑然说出这个廉价的假名,不敢看男妓温情脉脉的眼睛。
哪怕他知道现在的温柔体贴,都是金钱下的皮肉交易,是他应得的情绪价值,许随还是为自己的隐瞒产生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愧疚。
一个丧尽天良的骗子,居然为自己说假话而愧疚。
许随都觉得可笑至极。
“要不要亲个嘴?”沈烨问。
许随精致的喉结滚动,面色却放得淡然:“不亲,我不喜欢跟男人亲嘴。”
骗人,明明很想亲。
沈烨歪头打量他,给予金主情绪价值是他这个雀儿的职责。
既然感受到了金主的渴望,那他就该满足。
沈烨没有听许随的违心之言,低头吻住他的唇。
果然,在他贴上去的一瞬间,许随诚实地仰头回吻。
许随的吻生涩得像个果子,充满了束手无措的紧张,贴在他的唇上一动不动。
直到被沈烨咬了下提醒,在连番催促下,才慢吞吞的、不情不愿的进行下一步。
沈烨身为二十五未嫁的大龄剩o,躯壳还是结婚多年的老妻,在取悦方面自认为比小年轻熟练多了。
他引导许随怎么接吻才更舒服,怎么抚摸情人的身体,又怎么间歇性换气。
在沈烨尝试抚摸他的时候,许随眼里激出一丝寒意,狠狠推开了这个行事下贱的脏东西。
“真恶心。他们恶心,你也恶心。”
许随用力擦着残留温热的唇,这段时间眼睁睁看着沈烨接了一个又一个客人——压抑的怒火骤然爆发。
对沈烨恶言相向,冷面相对。
“你这个肮脏的男妓,跟多少人玩过?”
沈烨习惯他的喜怒无常了,被恶毒的言语攻击,不见伤心,没有愤怒,反而痞痞一笑。
紧接着,他无所畏惧的话让许随心脏一抽。
“几百个人吧,这几天接客比较多。”
沈烨面不改色地扯谎,在许随底线上疯狂蹦迪。
“你也别嫌我脏,虽然你不是我第一个男人,但你是最后一个啊。”
许随脸霎时间沉如阴霾,眼眶都气红了。
沈烨不知死活地伸手:“不亲就算,掏钱都占不到便宜,吃亏的又不是我,给钱!”
自证不如进攻,沈烨将这句话拿捏得死死的。
既然随口就是冤枉和羞辱,那他就把这些都坐实,化作刀全捅回去。
反正最后气死的不是他,是胡思乱想的前夫,他没必要为这莫须有的恶毒污蔑伤身伤心。
许随嘴唇气抖了两下,捏紧拳头,双目泛红,死死瞪着面前这个又浪又贱的家伙。
“看我做什么?你给我的五千美金,那是不让我接客的钱!”
沈烨以为他想逃账,不赞同道:“这是另外的价钱。”
许随手指抽搐两下,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美金,全部甩在了他的脸上。
“滚!”
“谢谢金主。”沈烨大喜过望,低头捡钱,“我滚,我现在就滚!”
沈烨揣着一兜子钞票转身离开,许随忍无可忍,叫住了他:“……你在哪儿住?”
“没地方住,我在废弃公园找了个长椅当床。”
沈烨回头,语气透出一丝委屈。
“之前找了个房子,房东把我的钱都偷走了,我就不敢租房了……”
许随心底的憋屈一刹那跟漏气的气球一样,短短几秒就泄了劲。
他斥责道:“别在公园睡觉,那里有很多抛尸犯。”
说完,许随适时住了嘴。
沈烨脸上露出一丝恐惧:“抛尸犯?”
许随冷淡点头:“嗯。”
沈烨小心翼翼:“那……那该怎么办?”
许随赏了他一个眼神:“跟我走。”
沈烨揣着一兜子钞票,心惊胆战地跟上了他。
许随感受到身后如影随形的脚步声,脸色如雨雪初霁,霜层渐渐融化,心里生了一丝满意。
虽然贱了点,脏了点,但还算乖巧听话。
他努力工作多攒钱,不是不能养。
沈烨望着他瘦而高挑的背影,哭笑不得。
跟只神经兮兮的猫似的,还得顺着剧本演才能把人哄服帖。
沈烨把钞票整理好放口袋里,暗暗叹了口气。
他算是发现了。
让这个行事疯疯癫癫,脑回路与众不同的前夫安分下来,方法很简单。
依赖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