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吴宅回来后不久,茵茵再次进了明国皇宫,这一回,她才见到那位将要远嫁黎国的公主。
这位倒无愧于曾经最受宠公主的名号,全程板着脸,理也不理茵茵,甚至于连李太后和皇后她都甩脸子。
倒是她的母亲贵太妃十分亲切的和茵茵说话,问她黎国的风土人情。
茵茵也一一捡有趣的和她说,算是让场面没那么冷凝。
场中众人散去后,李太后特意留了茵茵下来:“我和皇帝说了,你是我嫡亲的外甥女,如今我做了太后,怎好叫你只能用黎国的身份与人交际。”
“皇帝说吴家还未平反,历时日久,要找到足够的证据总得花一些时日,但你却待不了那么长,便叫我先认你做义女,如此一来,别说是郡主,就连公主你也做得。”
“我想了想,觉得也合该是咱们姨甥俩有这母女缘份,只要你同意,我明儿就请人来做见证,叫皇帝下旨封你为公主,你意下如何?”
说是问意下如何,李太后却并不觉得茵茵会拒绝。
可惜,她看错了茵茵。
“我知道太后娘娘是好意,但我娘去世前,我就同她许诺过,除了未来婆母,我只认她一个母亲。”
茵茵眼中泛起潋滟的水色:“太后娘娘,在我眼里,我娘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
李太后原本的笑意和笃定也化作感伤:“在我心里,姐姐也一直都是好姐姐。”
“不过皇帝的提议也只是借着此事有个合适的由头给你诰封罢了,咱们还是姨母和外甥女,这不会变。”
“其实不独是你,等到吴家平反后,你哥哥要是愿意,也可以带着妻儿到明国了生活,皇帝定然不会亏待了他的。”
“如今紧着办你的事,也是因着你为阳辽王妃,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底气。”
“我知道你想说阳辽王爷喜欢你,可茵茵啊,色衰而爱驰,只有娘家才是女子的底气。”
李太后说得意味深长,但茵茵相信,她说的娘家必然不是指的楚家。
茵茵面上微红,露出些许情思:“太后娘娘不必说了,我相信王爷,这是他许诺过我的。”
李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呀你,男人的话能信吗?”
茵茵心里虽然很赞同她这句,但这会儿她不能破功,便说:“王爷我还是信的。”
李太后赶紧拿了许多例子来劝茵茵,却都没能成,反而被茵茵用平日的一些相处的小细节给说得认为他俩好像还不错。
等到茵茵要走时,李太后才又拉着她说:“差点被你带偏了,方才说了那么多,你回去好好想想,要是改了主意,随时都能告诉我。”
茵茵没说拒绝,也没有答应,只说谢谢。
回到国宾馆,茵茵便同傅元舟说起此事。
傅元舟笑得肚子都要痛了:“他们怎么总是想得这么美,以为人人都拒绝不了他们的提议。”
“这样的自信我也想要,茵茵你说我要是想叫他们教教我,会不会被打出来?”
“还是两国国情不同,”茵茵说,“黎国能者居上,虽然也看出身,能力却更重要。”
“明国自恃地处中原腹地,自觉高贵非常,生活中处处以礼来标榜自己。”
“若做得好,俱是美德倒也无妨,可惜沽名钓誉之辈以此为手段,巩固自己的地位,打压旁人。”
“所以明国以士最高,商最贱,男子为尊,女子为下。”
“恩爱夫妻不得并肩,须得退半步才叫知礼,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才是最高褒奖。”
茵茵叹了口气:“还好我没生在明国。”
傅元舟也跟着点头:“我听说明国有些官家女子出嫁之前,一步都不下绣楼,终日活在方寸之间。也不知道这样的女子日后出嫁如何能撑起偌大家族。”
“但好在,茵茵你不是这样,你生在黎国,有能力有胆识,聪明又有才华。也幸好,我遇见了你。”
傅元舟话锋一转,差点没叫茵茵呛着水。
傅元舟赶紧给她拍背,又好笑的说:“你在明国李太后面前,都能说那么多我平日给你说的话,怎么轮到自个儿亲耳听的时候,就这么大的反应?”
茵茵嗔怪道:“你若正常点说话,说的干净清爽些我也爱听。可你偏要学黎国一些人,把好好的话说的缠缠绵绵黏黏腻腻。”
“你仔细想想,听他们夹着嗓子这么说时,你觉得顺耳好听吗?”
傅元舟顺着她的话想了想,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茵茵你说的对,下次我肯定正常的同你说。”
其实茵茵对他的下次还真没抱什么期望,但让他不说也不现实,何况有时候他说的话确实好听,茵茵还挺喜欢的。
这回从宫里出来,直到一行人要动身返回黎国,茵茵也没去找太后说改变主意。
李太后又召了她一回,和李将军夫人一同劝告,依旧没能成功。
待到黎国使团和明国送嫁的队伍出发,李太后才彻底放弃,转而改为催促皇帝尽早办吴家的事。
李太后与茵茵如此相似的容貌摆在眼前,就算知道太后与茵茵往来是别有用意的明国人也难免心里犯嘀咕。太后到底是李家女还是吴氏女。
如今早日办好此事,吴家得了迟来的公正,能顺利拉到茵茵的好感,又何尝不是为皇帝和太后的背景扫除障碍?
离了明京的茵茵一家归心似箭,早早地得了皇帝的允许,能半道上直接回阳辽,不必非得把明国公主送到京城再走。
两人心情大好,正盘算着是不是在明国带点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回去给汤圆和珏哥儿。
哪知道茵茵一掀帘子,就看见徐尧年举止亲密的跟在一名女摊主身边。
茵茵心思一转。
那便是女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