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独眼龙与他的铁杆部下都被关进那个旧库房,迪丽妲与崔寿山领人闯进大厅时,他没看见独眼龙。
独眼龙双膝粉碎性骨折,不太可能一个人离开,可能还在那个旧库房里。
“你们谁知道独眼龙在哪儿?”
杨烁帆伸手截住最后几个伤员。
“他连爬都困难,只能呆在那个库房。”
一个长着浓密胡须的勇士回答道。
“那你们几个想办法把他抬走。”
声音凌厉,不容置喙。
再说他们一个个重伤在身,哪敢置喙!
几个伤兵自己行走都相当困难,再带上那么一个瘫子,他们觉得困难重重,面露难色,不想给自己添堵。
一时间,都杵在原地不吭声。
“怎么,你们是不是觉得他没用了,成了废人一个?还连累你们成了这样?”
杨烁帆冷厉的目光落在他们每一个人脸上,他看见他们露出胆怯的眼神,担心他动怒会惩罚他们。
“独眼龙自然有责任,但你们并不是无辜受牵连。”
“整个部落几千名勇士,为什么单单你们这二十几个勇士成为他的影子?所以,你们趁我没发火之前,赶紧把你们老首领抬回家,就当他还是你们的首领。”
没辙了,无论怎么着,也得把独眼龙弄走。
看这架势,新首领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看样子要烧到他们几个人头上,他们可不想惹恼新首领自讨苦吃,他现在如日中天惹不起。
几人彼此对视了一下眼神,腾出两个腿脚好的、一只手臂受伤的两个人,去了那个旧库房。
剩下的人彼此搀扶组成了一个长队,横着往外跌跌撞撞地走进黑暗之中。
杨烁帆看着伤员一个个都离开了,他慢慢地踱到了崔胖子跟前,眯缝着眼睛,像看稀奇动物似的看着他。
“崔胖子,我如果是你,就趁着酋长大人还没有缓过来之际,赶紧离开酋长府邸,跑得越远越好。”
崔寿山何曾不想离开酋长府邸,可他思前想后也没想出可去的地方。
如果离开府邸,他可能得饿死在外面,可不离开府邸,都咕哒岂能饶过他,不得活剐了他?
他后背倚靠着墙壁,悲悲戚戚,一是前胸面颊脚踝伤疼得让他受不了,二是悲叹自己怎么竟然走上了这样一条绝路。
“我……我……”
崔寿山扬起血肉模糊的脸,吞吞吐吐,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
“崔胖子,你如果能承受住一百鞭刑,你可以不走。”
一百?
妈呀妈呀妈呀!
可能十鞭他都承受不起。
那沾满了凉水的荆条鞭,受湿膨胀坚硬,倒刺犹如钢针。
一鞭下去就皮开肉绽,十鞭下去血肉横飞,后背连一寸皮肤都不存在了。
三十鞭下去,后背的肌肉基本上被抽飞了,露出了脊骨和肋骨,这个时候,流血也得把人流死,更别说那个疼了。
想想,就让他大汗淋漓,浑身瑟瑟发抖。
崔胖子不再犹豫,那种罪他遭不起,赶紧溜吧!
崔胖子颤颤巍巍站立起来,双手扶住墙壁,一踮一踮,沾满血迹的双手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一道道血手印,醒目,赫然!
很快,他的影子消失在茫茫黑暗里,连一条蛇的影子都不如。
杨烁帆想过了,独眼龙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都咕哒没了后顾之忧,长老会没了独眼龙这么一个打手,在都咕哒眼里,长老会就是个摆设。
可能晏惜寒在这里,都咕哒会收敛一点,但一旦晏惜寒离开,都咕哒就会反攻倒算。
为了立威,他怎么能让这些谋反之人还这么逍遥自在,他一定会杀一儆百,敲山震虎,到时候可能会血流成河。
独眼龙已然成了废人,他的铁杆部下也已被晏惜寒收拾了够呛,放了他们,他们也不能对都咕哒酋长之位构成威胁了。
他现在是部落军事首领,他不能像酋长那样感情用事,他要收买人心,让那些独眼龙的铁杆部下变成他的铁杆部下,这就是他擅自作主释放他们回家的目的。
如果都咕哒缓过来,他第一个要杀的人保准是崔寿山。
崔胖子不但与小夫人暗中有私情,两人还一起迷倒他谋反,他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人活在世上?
杨烁帆想到了,如果都咕哒要处死崔胖子,他不会让崔胖子死得那么痛快,他可能会召开整个部落民众大会,以儆效尤,对崔胖子当众实施鞭刑,直至他因疼痛而死,或者扔进乱石坑,被乱石砸死。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把他一辈子经历过的大事拢在一起,都没有今天一天经历得多。
杨烁帆从晏惜寒身上学到了不少他这辈子都学不到的东西,他觉得晏惜寒的做法值得借鉴。
冤冤相报何时了,永无止境!
因为害怕你而敬重你,遇到某个契机,他一定会作妖。
因为敬仰你而敬重你,那才是真正的敬重。
所以,他才放走了那些伤员和崔寿山。
杨烁帆目视着崔寿山磕磕绊绊地走出了府邸大门,他让阿紫把那些没被迷翻的仆人都喊来,带上清除血迹的盆、扫帚和抹布。
酋长府邸里的仆人都知道,杨烁帆是酋长亲封的酋长府邸守卫队队长和总管,说话当然好使。
阿紫欢快地跑走了,找人去了。
顷刻间,整个府邸欢腾起来,喊声、吆喝声和尖叫声,响成一片。
不知谁手里端着一盆水唉呀喊叫着,摔倒在地上,人扑通卡倒和水盆甩出去的的声响,在静寂的夜里听着尤为清脆。
男女仆人都被阿紫喊来了。
杨烁帆让其中一个男仆去小夫人房间守着酋长大人,都咕哒一缓过来,赶紧来通知他。他让阿紫负责监督仆人们干活,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把大厅清理干净,把染血的武器擦干净。
阿紫这回可扬眉吐气了一把,像个二总管似的,颐指气使地支使那些仆人干这干那。她想她反正是要离开这个让她憋屈了数年的府邸,不再与他们为伍。所以,她放开心情,想支使谁干什么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