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楼中。
吃饱喝足,有不少人直接靠着过道,呼呼大睡起来。
音乐的助眠,更有点催眠的味道。
如今已是过了半夜。
约摸着两三点左右了。
而在这个时候。
画了六个小时的顾道子,放下画笔。
画作的主体,已经完毕。
还需要点缀一些细节。
衣服,首饰的光影亮度配色。
这需要时间。
顾道子画的有些晕乎乎的。
秦布衣给的笔墨纸砚,是世间最好的。
顾道子也不想浪费这些笔墨纸砚。
他用出了全部精力。
画出了他这辈子,自认为最完美的作品。
秦布衣缓步走到顾道子身边。
只是一眼,直接被镇住了。
妙手丹青,出神入化,也不过如此。
画中的周蝶更美,雍容华贵中,透着几分艳美和爱欲的表现。
为了表达出秦布衣和周蝶姑侄两人的放荡。
画中二人的表情,格外媚态。
秦布衣被画的有些妖异。
但并不影响秦布衣和周蝶的传神姿态。
这幅画,真当传世之作。
要是能够流传千年。
妥妥的价值连城,镇国之宝的存在。
这幅画,得找最好的装裱师装裱起来。
回头订制最好的密封漆盒,好好保存。
“顾夫子可是困了?”
“要不休息一晚。”
“明天再画?”
秦布衣微笑的说道。
真想给这老家伙磕一个。
“哼。”
“老夫还没老到那种地步。”
“画作一成。”
“魏王对自己姑姑的淫乱行为,就等着被天下之人戳脊梁骨吧。”
“你,必定遗臭万年。”
顾道子,一副正气凛然的冷哼道。
“遗臭万年就遗臭万年吧。”
“好歹名留青史了诶。”
秦布衣丝毫不在意的说道。
“竖子,安得如此禽兽不如!不知廉耻!”
顾道子气的呼吸困难。
这么个妙手丹青的顶级画师,秦布衣真不想给他气死了。
“顾夫子还要多久能够成画?”
秦布衣好奇的问道。
“一个时辰。”
“魏王如果想走,随时都可以。”
“老夫已经成画。”
“只需要最后一些补充。”
“这幅画,一定会打醒魏王。”
“让全天下人知道,你是如何胁迫姑姑,欺辱姑姑的。”
顾道子再度冷哼道。
“本王等着。”
“不过,本王觉得。”
“一幅画,有点不够。”
“要传遍整个大周一十七省。”
“怎么也得十七副吧?”
“还有西秦,东辽,南理,甚至还有匈国。”
秦布衣微笑道。
“老夫会画够十七幅,不,老夫会画更多的画,传阅天下。”
“让天下人见识一下魏王这如同禽兽畜生般的嘴脸。”
顾道子被秦布衣气的够呛,一顿怒斥秦布衣。
“那感情好啊。”
顾道子怒斥,秦布衣也不恼,而是招了招手。
“给本王也拼一桌。”
“本王帮着临摹一些顾夫子的画。”
“这样能够尽快传遍天下。”
秦布衣乐呵呵道。
侍卫立刻拼好了另一桌画桌。
描金玉笺纸铺开。
秦布衣从顾道子那儿,拿了一些笔墨颜料。
直接开始临摹。
临摹比原创作画简单。
秦布衣前世是绘画专业。
水彩,素描,油画,国画,工笔,山水,人物,花鸟,秦布衣可都会。
当初,秦布衣画的关云长摩托走单骑,萧何单车追韩信,那叫一个栩栩如生。
还真不是秦布衣吹。
要不是绘画专业找不到工作,差点被饿死,秦布衣才不会去打螺丝。
这个世界能够捡起自己的老手艺,还真是挺感慨的。
来到这世界,秦布衣除了勾栏听曲,当个纨绔。
其实画了很多东西,手艺全找回来了。
自己脑海里的知识,要全部誊抄,绘画出来,这是秦布衣从小就做的事情。
秦布衣在齐州,那可是有着一间秘密藏书室,全是工业革命的知识。
工程图画的最多。
真要说来,以秦布衣前世所学的绘画技艺。
真不比顾道子差多少。
当然,也只是理念优势。
创作能力,绘画天赋是肯定不如这老东西。
顾道子本来又想怒斥秦布衣。
觉得他临摹自己的画,就是在侮辱自己。
然而秦布衣动手的瞬间,顾道子就瞪大了眼睛。
秦布衣这货,真的有东西。
这货最开始,竟然是用炭笔打底。
这完全是工部工程图的技法了。
紧接着,层次递进,随后是描摹。
顾道子直接给震惊了。
在他眼里,秦布衣这等侮辱自己姑姑的畜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加之是武夫之后,更是受到他的鄙夷。
然而,随着秦布衣临摹的画作铺展开来。
直接震撼住了顾道子。
秦布衣这画作的笔力和技法,没有个几十年积累,根本到不了这种地步。
哪怕是他,很多技法都比不上秦布衣。
秦布衣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临摹,给顾道子带来了何等震惊。
这也不怪顾道子震撼。
现代绘画教学,是一个系统性的历史脉络走向的教学方式。
古时候的各种技法,现代的变种技法,都会详细教授。
不仅是教,而且是要求学生死记硬背,并且形成肌肉记忆。
古时候的画师,全靠天赋。
像顾道子这种,完全是画道上的天才。
全靠自己摸索,五十多年的积累,才掌控了这一身惊天画技。
后世之人所学,都是站在前人的肩上。
那是一位又一位知名画家,画师,大家,大师慢慢总结,编撰的绘画教学经验。
顾道子作画,是创作。
他要思考人物比例,要思考配色,要思考线条勾勒。
然而秦布衣是照着临摹,自然用不着这么麻烦。
可顾道子的作画技法,都是一些秘密。
就算是他的几个弟子,他也留了几手。
如今看到秦布衣的临摹。
顾道子是震撼的头皮发麻。
那些他所隐瞒的秘密技法。
秦布衣当着他的面,给他展现了出来。
最让他觉得震撼恐怖的是,秦布衣这个禽兽畜生,竟然还改进了!
仿佛他半辈子摸索,还不如这小子随意临摹。
顾道子有些破防。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会眷顾这种欺辱姑姑,不尊人伦,不尊礼教的人渣败类,禽兽畜生?
为何自己没有他这种天才般的绘画天赋?
自己大半辈子摸索。
这小畜生十几岁就会了。
顾道子眼泪差点流出来了。
忍住差点要流下的眼泪。
顾道子不想再去看秦布衣。
越看越是伤心。
画了六个小时。
顾道子很困,现在只想赶紧画完。
一旁,刘因,金游两老小子,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准确来说,整个月影楼,睡了一大片。
只有一部分人,在听着乐曲,寻找一些欢乐。
京都的青楼,本就是通宵达旦的营业,白天歇业的。
晚上很多人都是来寻欢问柳的。
各有各的生活。
顾道子镇定了一下,再度专注。
最后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就能彻底完成画作。
今日,他要完成此画。
用这幅画,狠狠地教训秦布衣。
也算是完成司马雍他们的任务。
一转眼,已经是半个多时辰过去。
顾道子其实已经将画完全做完了。
唯一需要略微补充的,就是提高画作色彩鲜艳度。
秦布衣虽然提供了宝石矿物颜料。
然而这个颜料,是需要自己加水来调配的。
颜料调配非常耗费时间。
这是个经验活。
古代之人,不知道专业的调配比例,自然需要一点点摸索。
秦布衣那边,完全是信手拈来。
顾道子瞥了一眼,看到秦布衣拿着一个透明琉璃管,上面有刻度,在调配颜料。
他有些奇怪疑惑。
然而看到秦布衣调配的颜色,更加鲜艳明亮时。
顾道子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调配的颜料,为何那般明亮?”
顾道子声音震惊。
对比秦布衣临摹的画作。
顾道子这才发现。
秦布衣的画,更加明亮,鲜艳。
颜色的配比,更加好看。
顾道子大声一喊,睡着的众人都被惊醒。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看到秦布衣身前,画着和顾道子一样的画作时。
所有人皆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在他们看来,秦布衣的画作,色彩更加鲜艳,明亮,仿佛更加好看一些。
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一致声讨的混蛋魏王,怎么会画画?
而且,画画的技艺,仿佛比顾道子更加厉害。
顾道子如果在画艺上被比下去。
那么江南文人,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江南世族,都看不起北凉王府,觉得是一群武夫,世族文人的优越感,很是莫名其妙,可他们就是认为凭借这个高人一等。
结果,如今秦布衣一诗,尽破天下文人防,而今这一画,又不知道要多少人扎心了。
司马倩倩,黄艺他们,正满脸嫉妒的盯着秦布衣这货。
他们认为秦布衣就是个废物货色,可以狠狠羞辱一番,在自家长辈面前长脸,可这么一对比。
好像他们才是废物货色。
不仅没有羞辱到秦布衣,反被秦布衣羞辱,甚至现在有了一些心理阴影。
“啊?”
“顾夫子,你的画作,不是故意让颜色黯淡,看起来更加古朴典雅的吗?”
“你,不会不不知道如何调配出更加鲜艳明亮的色彩吧?”
“明暗对比也不知道?”
秦布衣满脸震惊。
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坏想法,顿时有些阴阳怪气。
嘿嘿嘿,这可是拿捏这老东西的方法啊。
看到秦布衣一脸震惊,随后又是满脸阴险的表情。
顾道子羞愤无比,老脸都涨红了。
“哼,老夫岂会不知?”
顾道子梗着脖子道。
“本王喜欢绘画,往日找到一本关于颜料色彩调配的秘典。”
“只是,其中有些知识不甚明白。”
“顾夫子可愿意帮本王解惑?”
“本王自有重谢。”
秦布衣故意玩味的说道。
顾道子很气。
他知道,秦布衣这是故意在玩弄他。
可他,真的想知道。
这是一名画师终身的追求。
“老……。”
“若是魏王能够改变你那不尊人伦,不尊礼教的行为。”
“老夫愿意教教你,帮你解惑。”
顾道子神色倨傲,然而语气却是有点服软的意思。
对于他这般绘画大师来说,秦布衣所说的秘典,实在太重要了。
那或许是自己画技突破的关键。
“顾夫子。”
“咱一起交流一下。”
秦布衣呵呵笑道。
这老头,倒是可以拿捏。
自己后世的绘画知识,又可以装一波了。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中。
原本对秦布衣嫌弃厌恶的顾道子。
竟然和秦布衣和谐交流起来。
甚至在知道一些亮色度的颜料色彩配比之后。
顾道子竟是哈哈大笑,激动不已。
这让一众世族之人,以及江南大儒神色震惊。
这特娘的事怎么回事?
顾道子被秦布衣这货策反了?
顾道子本来十分疲惫。
可是随着秦布衣挨着教他颜料配比。
这老东西不仅不困了,而且格外有了精神。
拉着秦布衣,一一试验,并且做笔记记录。
原本在四点半左右就能将画画好。
顾道子拉着秦布衣硬生生整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
秦布衣这货,被累的双眼发黑。
最终,秦布衣是忍不住了,强行结束。
“画作已成。”
“本王提首诗,要去睡觉了,困得要死。”
秦布衣哈欠连天。
撑到现在,还不忘最开始的目的。
顾道子这传世之画,自己说什么也要留一笔。
“魏王,你要提什么诗?”
“可别是那首百无一用是书生。”
“你可不要再做那等荒唐诗文了。”
顾道子老脸都变了,有些急。
和秦布衣这一番交流,他是想秦布衣做个好人。
不要去招惹天下文人。
顾道子很欣赏秦布衣的画画才能。
“自然不是。”
秦布衣笑了笑。
走到顾道子的画作前。
“玉树歌残迹已陈,南朝宫殿柳条新。”
“魏王少小风流惯,不爱江山爱美人。”
香艳的画作,配上瘦金体的题诗。
别说,还真有传世之作的范儿。
看到这字,这诗。
顾道子被震惊到目光呆滞。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秦布衣这货,明明这么有才,为何要做那些荒唐的事情?
难道是太过风流,玩坏了脑子?
心里越想,顾道子越是想掰正秦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