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柳云师徒三人收拾完毕,便准备歇息。
张廷早早将与钟南雅间相邻的两个雅间订了下来,给师徒三人暂住。
素简毕竟是女子,自己去了隔壁洗漱歇下。
乌木就睡在外间的小榻上,方便看护已年迈体衰的柳云,只是今夜他却在心头留了疑问,迟疑着留在了里间。
柳云看他欲言又止,慈爱地道:“什么事想问为师,便问吧。”
乌木看着柳云脸上道道深刻的皱纹,犹豫道:“师父今日突然讲起师伯的故事,定有缘故。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不方便和师姐讲,想要和徒儿说的。”
柳云阅尽千帆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赞赏,道:“不错。”
乌木想了想,补充道:“师父今日并未将师伯的故事讲完整,师姐是不是就是师伯的孙女?”
柳云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素简她自小……咳咳,自小就跟在为师身边,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二十多年来,为师一直……咳咳,咳——希望她能好好活着,不被父辈的恩怨所纠缠——”
乌木担忧地扶着他,郑重许诺道:“乌木定然——”
柳云摆摆手止住他,慈爱道:“你有自己的仇要报,不必担她的因果......咳咳,只是如今,为师时日无多,希望你们师姐弟能在京都相互扶持,都切莫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乌木给柳云递了杯温水,认真道:“是,徒儿记下了。”
柳云疲惫地嘱托道:“至于素简的身世,待时机成熟,你再酌情告诉她,是不是要报仇,也让她自己决定,咳咳......若她想查,就让她自己去查,要是没有本事查明真相,这仇她也不必报了,何必徒添一条性命?”
乌木郑重点头,想了想,又问:“师父,那位高官姓什么?”
柳云神色复杂又惆怅,声音似乎穿透了道:“与师父同姓,姓柳。”
“柳?”
“不错,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的柳。”
夜已深了,师徒二人怀着心事,各自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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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门内,早早退朝的萧珩岳冷着脸,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批改奏折,张廷与大内总管李英一块站在他身后。
只是张廷受了刑罚,面色有些苍白,却也不敢告假——今日若孟屏君不能回宫,他这条命也就彻底交代了。
巳时三刻,守在门口的护卫终于前来禀报,说宁王妃的马车已候在门外,递了进宫的腰牌。
萧珩岳批改奏折的手不停,来禀告的人也不敢退下,只得候在一旁等着。
“张廷,淑妃昨夜歇在了何处,你现在可查明白了吗?”萧珩岳忽然问道。
张廷上前禀道:“属下无能,昨日跟车的几个暗卫皆被宁王妃甩开了,未能查出踪迹。”
萧珩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问:“如何跟丢的。”
张廷道:“宁王妃身边有两个顶尖高手,暗卫营的人不敢跟得太近,只能一路跟在马车后头。不料跟到宁王府,才发现是辆空车,人早跟丢了。”
萧珩岳换了本奏折,沉声道:“朕若将此差事交予张秀,定不会如此草率呈报于朕。”
张廷忙跪地回道:“属下昨夜已派人沿路搜查,尚未能寻得宁王妃一行金蝉脱壳之所,望陛下恕罪。”
萧珩岳抬眼,扫了跪地的张廷一眼,继续埋头批改奏折,道:“张廷,你说是朕的暗卫营能耐不济,还是宁王妃的护卫太过厉害,竟能避过训练有素的宫中暗卫。”
张廷叩头道:“是属下失职。”
李英细声道:“陛下,宁王府与八仙楼相距不到十里,马车来回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人手够的话也好查。然而,张大人至今早仍未查获消息,想必是有人暗中相助。”
张廷眉头紧蹙,问道:“李总管,此言何意?”
李英谄笑道:“张大人别误会,奴婢曾听闻宁王妃的母亲原是江南富商之女,极擅经商,宁王妃的嫁妆中也有不少京城的铺子,不妨到孟府和宁王府名下的铺子里查,说不定就能问出消息了呢?”
张廷道:“陛下,暗卫营无搜巡民宅之权,属下——”
萧珩岳微抬了抬手,张廷立刻闭嘴。
萧珩岳命李英取来便宜行事的令牌,放下奏折,拿在手中掂了掂后,道:“此令牌张秀亦有一块,金吾卫与京兆府都认,朕交代你办的京中事宜,均可找他们相助,必要时,此令牌亦可调遣宫中御林军。”
萧珩岳将腰牌扔给张廷,叹气道:“拿着令牌,给朕把差事办好,别再天天属下无能陛下恕罪了,朕没空听你讲这些,讲朕交给你的差事有多难办。”
张廷接住令牌,叩首谢恩:“是,张廷谢陛下恩典。”
萧珩岳批改完最后一份奏折,将笔一掷,冷声道:“起来吧,一起去会会我们那本事比天大的宁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