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过后,夜幕降临,宴霜想着无所事事,就跟慕幽笛聊天,打发这长夜漫漫。
宴霜花了十几年游历各国,他见证了战争带来的贻害无穷,见证了进步思想带来的希望,经历过工业革命带来的发展,也体验过原始部落的野蛮残忍。
那些战火中的悲欢离合,世间百态都被他用镜头一一记录下来,经历过颠簸的人才会希望平稳,所以他深切感受到追寻和平社会的重要性。
宴霜有一个愿望,他想展出这十几年来,他拍摄的所有照片,让更多人看到战争与和平的强烈对比,先进与落后的极致反差,他想激励有共同意志的人一起去创造和平社会。
慕幽笛静静地听着宴霜的“宏图伟业”,看着眼前这个一说到自己未来就眼中泛光的人,让她相形见绌。宴霜仿佛是一束光,带着悲天悯人的圣洁,而她是无尽的黑暗,带着毁天灭地的丑陋。
光明和黑暗就像两道平行线,他在追寻光明大道,而她逃不开黑暗,只能在泥藻里挣扎,况且光明永远容不下黑暗,她和宴霜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宴霜还在滔滔不绝诉说那些年经历过的事。有些往事,他只想对慕幽笛一人倾诉。
回忆的时间,在火车喀呲喀呲的前行中不断流逝。
火车的速度并不快,而且每到一站都需要卸货,上货和补给,不过,这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宴霜发现,陆曼每到一站都提着那个箱子下车,车快启动的时候,又提着箱子回来。
他记得慕幽笛曾说过,陆曼通过各站安插的无线电收发报员,不停地收发消息,保持与外界联系,以获取最新的讯息。
他这才恍然大悟,陆曼的角色,可以说是移动的信息中转站,也是联结所有通讯口的关键。
期间,骁豫龙已经将任务告诉组员,所有组员均黑下脸,尤其骁豫龙告诉他们,慕幽笛有其他任务,不参与本次任务时,其他组员看慕幽笛的眼神更加微妙。
骁豫龙暗中挑拨离间成功,没有再去挑衅慕幽笛,不过他瞥了一眼宴霜,打算准备对他下手。
宴霜感受到他睨来的眼神不怀好意,他微微眯起眼睛,虽然不明白骁豫龙想干什么,不过肯定没好事,他暗暗提高警惕。
其他组员对宴霜熟视无睹,在他们眼中,宴霜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不值得花费心思对付。
几天后,列车终于到达广州,只不过停在一处偏僻的卸货区。
将他们放下后,那节车厢很快被人拆卸下来拖走,车上的货物也被陆曼派人运走。
陆曼召集所有人,递给他们每人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让大家看完纸上的信息后,将纸条焚毁。
她给他们的是在广州临时住所的地址和钥匙。每个人身负不同的任务,为防止有人被捕,招供出其他同伴,大家相互间只用特殊方式联络,不设据点,任务完成后由专人安排将他们秘密送出广州。
骁豫龙斜睨一眼慕幽笛,指着站在不远处的宴霜问陆曼:“那小子身份可疑,你打算怎么处理?”
慕幽笛抢先一步说道:“让表弟跟着我吧。”
骁豫龙冷笑,“慕副组长,这恐怕不合规矩,陆小姐,你说呢?”
陆曼看了两人一眼,说道:“他的事我已经上报了,身份正在调查核实,已经给他安排好住处,有人负责监视,你们顾好自己就行,这次的任务再失败,谁都救不了你们。”
说完,陆曼转身朝宴霜走过去,交给他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交代他看完立刻烧掉,还叮嘱他不要离开临时住所,等这边的任务完成,就带他一起回总部。
宴霜点点头,看着手里的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他默默记下地址后,点燃纸条烧掉,把钥匙放进口袋里。
其他人烧了纸条后,提着各自的行李纷纷离开了。
骁豫龙拎着行李,扫了慕幽笛一眼,眼中寒芒闪过,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车站里只剩下慕幽笛站在原地,等着陆曼和宴霜。
两人聊完,朝她走过来。
陆曼见其他人已经离开,对慕幽笛说道:“宴霜的身份调查我已经打点好了,你放心吧,你俩住所离得不远,彼此也有个照应,幽笛,你的任务很危险,注意安全。”
说完,她抱了一下慕幽笛,最后叮嘱道:“有事及时联络我。”
慕幽笛知道陆曼不喜欢她说‘谢’字,而且这些年来,陆曼的恩情早已不是一句感谢就能还清。千言万语,最后凝成彼此眼中的信任和一句叮嘱,“好,你也注意安全。”
两人相视而笑,互道保重后辞别。
慕幽笛这几年走南闯北,在全国各地执行特殊任务,对广州自然也不陌生。她见宴霜提着两人的行李,也不跟他争,带着他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两人走了一段路,远远离开卸货区后,才找了两辆黄包车。
慕幽笛原先想着先送宴霜回去再离开,不过等宴霜报出地址后,慕幽笛失笑。她没想到陆曼将她和宴霜安排住在同一条巷的对门,这就是陆曼刚才说的“两人住所离得不远”,这么一看,哪是不远,就在对门。
黄包车将两人送到住所的巷子口停下。
两人付钱下车后,慢慢朝住所方向走去。
宴霜一边走,一边看这条普通的巷子,楼房平房混搭,高矮不一,街头巷尾人来人往,小孩子追逐打闹,路边摊贩用本地话吆喝买卖,小吃店里人声鼎沸,热汤米饭,白烟袅袅,饭菜香气扑鼻。屋前门后还坐着一些老人拿着蒲扇扇风,打蚊子,老少们聚在一起闲话家常,楼上棋牌声噼里啪啦传来,宴霜抬头,觉得这样的街巷是他没有接触过的,如此鲜活。而且还有些窗户传来两夫妻吵架的吼声,宴霜觉得很神奇,窄小的巷子,人间百态尽显,生活气息浓郁,跟北方大不一样,别有一番味道。
出于习惯,宴霜想把这些美好的画面拍下来,刚抬手,才想起自己没有带相机。
那台跟了他多年的老相机没有随身带出来,让他不免有些遗憾。
他叹口气,难掩失落的心情。
慕幽笛领着宴霜走到寓所楼下,左右看了下,确认没人跟踪他们,又抬头看看,确认了门牌,这才走进楼里。
两人走上二层,宴霜用陆曼给的钥匙打开房门。
两人走进去,发现房间还不错,一居室,不算很宽敞,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足够宴霜一人居住。
宴霜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里面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感叹道:“陆小姐有心了。”
慕幽笛笑笑,她走到窗台边,拉开窗帘,看一眼对面和楼下,发现视野范围恰到好处,正好可以看到街巷口的情况,从街巷口走到这里需要一点时间,如果有突发状况,这点时间足够宴霜脱身保命,这样看来,陆曼确实有心了。
宴霜见慕幽笛站在窗边发愣,问道:“怎么了?”
慕幽笛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小曼做事很细心,担心你不适应,特意安排这处套间给你,你安心住着,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见房间里没什么不妥当,就对宴霜说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小曼给我安排了什么惊喜。”
宴霜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但听到她要离开,立刻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慕幽笛摇摇头,“不用了,这些天你跟我们一路奔波,肯定很累,先休息吧。”
宴霜听她拒绝,心里突然发堵。“你不想让我知道你住哪?是不欢迎我去串门打扰你吗?”
他话不经大脑就说出了口,语气虽然调侃式轻快,但配上严肃的神情显得不那么协调。
话一出口,宴霜自己也有点懵,脸上挂不住,微微泛红。可他就是很想知道慕幽笛住在哪里,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只有慕幽笛才能让他安心。所以他才坚持要送她回住所。
慕幽笛挑挑眉,看着宴霜有点生气的表情,转念一想,就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了。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慕幽笛哭笑不得,于是招招手,让宴霜到她身边来。
宴霜走过去,站在窗边,盯着慕幽笛努力憋笑的脸,他的脸色顿时更黑了。
“你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慕幽笛倚着窗台,抬手敲敲玻璃窗。见宴霜不明所以,她笑着指向对面,说道:“我住那里。”
“啊?”宴霜一时反应不过来,瞪着双眼愣在那里。
他的脸色忽然刷地更红了,就连眼神也无处安放,只能低下头尽量掩饰自己的尴尬。
慕幽笛第一次发现,宴霜还有这么有趣喜感的一面,情不自禁捏捏他的脸颊,笑道:“欢迎你随时串门。”
说完,她笑着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拎起自己的行李走出去时,还贴心地替他关上门。
宴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被这个小妞给调戏了,他咬咬牙,一股羞耻又甜蜜的感觉悄然涌向心头。
他转头看向窗外。
慕幽笛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楼下,她走到巷子对面,推门进去。没一会儿,对面楼房的窗帘就被人拉开,慕幽笛朝宴霜挥挥手,脸上是绷不住的笑意。
宴霜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尴尬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把窗帘重新拉上,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窘态,不过此时的他,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仿佛只要靠近慕幽笛,他的心就能平静。
慕幽笛见他拉上窗帘,嘴角笑容更大,她转身回到客厅。
慕幽笛看见茶几旁边放着一个箱子,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陆曼准备的“惊喜。”
她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些服装,还有一些她平时易容会用上的小道具。翻了翻,箱子最底下有一个盒子,她打开盒子,最上面有一张被剪裁的报纸,底下还有一个文件袋。
她拿起报纸,见上面是一张图,赫然就是她这次的任务对象胡玲娜。
这是一张小报,专门刊登一些名人轶事或花边新闻。而这张报纸,写着胡玲娜与某友人出门游玩的花边新闻。
慕幽笛看了一下,知道报纸的内容并不是组织想要传达的东西。她又拿起文件袋,打开,里面是一沓纸和几本证件。
她打开证件一看,恍然大悟。
组织想让她易容成胡玲娜的女佣,也就是图片里胡玲娜旁边那个高高瘦瘦的女人。那么,这一沓纸应该就是这个叫王素梅的女人的讯息。
她拿起纸张,一页一页翻看,果然不出所料,里面详细记录着王素梅的个人信息,包括身世、社交、生活、出行规律、习惯爱好等等,就连忌口都罗列清清楚楚,看来这个王素梅被组织跟踪了许久。
不过,慕幽笛不着急立刻行动,她有自己的想法。她觉得仅仅靠组织记录的只言片语,是无法真正模仿一个人,所以她并不急于易容成王素梅的样子,而是打算先去跟踪她,接触一段时间,弄清楚她的言行习惯和为人处世的细节再去行动。
她认为,往往越熟悉的人越容易从细微表情和习惯动作,辨别出这个人的真伪。胡玲娜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对身边人了如指掌,自己要扮演这么个人的女佣,一个不小心将会万劫不复。
再说,胡玲娜的身边人,几乎都是长久跟随她的老人,彼此间十分熟稔默契,甚至一个神情对方都能洞察,仅仅只是易容反而很容易暴露自己,稍有不慎,很有可能打草惊蛇。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任务失败,甚至危及自己的小命。
慕幽笛收起证件,保留那张报纸,默默记下王素梅的个人信息后,拿过火盆,将那一沓纸点燃,全部烧掉。
她计划今晚就去胡玲娜的府上打探消息。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叩叩叩”
慕幽笛连忙将火盆搬到卧室里,用盖子盖住,留下一条缝隙,让纸慢慢燃烧。
她回到客厅,打开窗,将纸张焚烧的气味散一散,然后悄悄走到大门边,听外面的动静。
门外,宴霜拎着刚在巷子口买的吃食,在门口来回踱步。
慕幽笛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宴霜,立刻打开门让他进来。
宴霜咕哝道:“你在干嘛?那么久才开门。”
他在门口溜达半天了,慕幽笛才姗姗来迟,他还以为她出去了,刚准备离开。
“收拾东西呢,没听到声音。”慕幽笛胡乱回答。
宴霜看她一眼,眼神很明显写着“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编”。
他一进来就瞄一眼屋子格局,跟他的差不多,比他那间大些。忽然,他鼻子嗅了嗅,“什么味?你烧糊东西了?”
慕幽笛没想到他鼻子属狗的,味道散了半天,她都没闻到半点,这家伙刚进门就道破。
慕幽笛索性也不瞒着他,说道:“烧了些资料。”
“哦。”宴霜瞬间了然。
慕幽笛看到他手里拎着几袋吃食,皱起眉头,快步走到窗前,撩起窗帘,侧头看一下巷子的路口处,那里果然有两个人看向她这里,她立刻躲开他们的视线。
陆曼虽然安排好住处,但是组织的规矩她并不敢逾越。这两个人是她派来监视宴霜一举一动的。
慕幽笛看着宴霜,说道:“外面有两个人监视你,这是组织的规矩,下次你出门要小心,他们中可能有骁豫龙的人,你提防着点。”
宴霜闻言,一阵后怕。
他走到窗边,朝巷子口看去,果然有两个人在那里蹲着,还时不时看向他的房间。
慕幽笛皱起眉,今晚她要去调查王素梅,只能再找个时间暗中派人来接走宴霜。
她至始至终不希望宴霜去特调处,那个地方只能存放人性最黑暗的东西,不是光能轻易穿透的地方。宴霜没有接触过杀手世界,他是光明的存在,也是她心底唯一的光源,她不希望他和她一样沉到黑暗的深渊。
慕幽笛想了一下,走进卧室,从行李里面又拿出一把枪。
她将枪递给宴霜,说:“两把枪,上一把有我的记号,不要轻易使用,这把给你随时防身用,我出任务的话,就保护不了你。你自己小心点。”
“好,我知道了。”
宴霜把吃食放在桌上,接过枪,放入口袋里,问道:“你要出任务?什么时候?”
慕幽笛答道:“今晚,接下来的几天我估计都不在。”
宴霜一惊,“今晚就出任务?这么快!”
原本他还打算趁这段时间跟慕幽笛好好相处,可是听她说今晚就要出任务,宴霜的眼神黯淡下来,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
慕幽笛不希望他难过,下意识捧起他的脸,双眼定定地凝视他。
宴霜被慕幽笛的突然举动弄得一愣,下意识呆住,眼神直直地看着慕幽笛的眼睛。
慕幽笛轻声说道:“等我回来。”
宴霜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听到她说等她回来,只是这句话就胜过一切。
他还记得十几年前,山巅那棵祈愿树上,他在慕幽笛的名字下刻着两个字“等我”。
眼霜的眼睛忽然湿润,心底念了十几年的感情忽然喷涌而出,他一把抱住慕幽笛,吻了上去。
慕幽笛猝不及防,被宴霜强吻,陌生的触感让她微微挣扎。
宴霜却更加用力抱住她,仿佛要把十七年的思念全部都在此刻宣泄出来。
慕幽笛看着他,忽然放松下来,眼神也变得柔和,慢慢回应他。
贝勒府第一次见到宴霜的时候,她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并不知道什么是情窦初开,也不明白心跳加速的原因。她只知道自己喜欢和宴霜一起聊天,她会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男孩,他总是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故事是她闻所未闻的,吸引着她。
就算他们接触了几次,她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喜欢上眼前这个人,直到父亲行刑后,她的世界崩塌,她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宴霜。
在离开京城之前,她回到了那座山,一口气跑上山巅,走到那棵许愿树下,在宴霜的名字旁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告诉他,她还在!
只不过,离开京城后,她就走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特务杀手,每天只有杀人训练,只有不择手段完成任务,她才能活下去。
午夜梦回时,她会想起戏班时的日子,想起那个滔滔不绝讲故事的男孩,想起山巅的那棵树,可是再也没有了期待,复仇取代一切,成为她活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
直到在曦苑的戏台上,她再次见到他,平静了十几年的心动了动,又再次沉寂。
他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便宴霜对她穷追不舍,她也不敢予以回应。
就在她以为宴霜会放弃时,他却毅然决然地跟着她离开北平,去往前途未卜的地方。
慕幽笛终究不是个无情的人,相反,她只是将对宴霜的感情埋进了心底。
这份感情一旦激活,就是干柴烈火。
慕幽笛看着眼前人,回忆的思绪渐渐被他的情热包裹,他们相拥相吻,越来越激烈。
就在两人吻得忘我的时候,慕幽笛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两人的热吻顿时被打断。
两人第一次热吻,都羞红了脸颊,缓缓放开彼此。
宴霜看着慕幽笛嫣红的脸蛋,笑了笑,知道她难为情,连忙转身,打开桌上装着糕点的油纸袋,说道:“我买了些糕点吃食,快尝尝。”
说完,他夹起一块放到慕幽笛的面前,道:“这南方的糕点与北平真是不同,听说用大米揉制,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慕幽笛看着他,张开嘴吃下。
看到慕幽笛吃下自己夹的糕点,他又开始心猿意马。
为了掩饰窘态,连忙夹起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就囫囵下咽,噎得他直翻白眼,拼命捶打胸口,这才咽下去。
慕幽笛抿嘴一笑,说道:“南方对吃食很讲究,别看只是一小块糕点,工序却并不少,蒸屉蒸熟一层再铺一层,再蒸再铺,技法十分繁复,而且,这糕点可不是这样吃的,南方人都是就着茶水吃,解腻。”
“噢,原来如此。”宴霜恍然大悟。
慕幽笛拎起水壶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拿出两个杯子,给宴霜和自己各倒了杯水,解释道:“没有茶,将就着喝水吧。”
“好。”
宴霜不在乎喝茶还是喝水,主要是看跟谁一起喝。
他跟慕幽笛一起,喝凉水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