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那十只血眼睚眦斩了。”
那道略显高大的身影侧过身来...看着另一道身影...
“可是...师傅...”
那银发少女握剑的手有几丝颤抖...
“我才刚学会...”
“别怕...哪怕是师傅教你的剑招是最基础的...”
“...相信自己...它们不过是丰饶民最常见的地面战兽。”
“去!”
那少女闻言轻轻甩了甩脑袋...旋即,猛地朝那十只庞大如小山般的战兽冲去...
镜流微微张开朱唇...久久不语...
那是她第一次握剑之时...
同时...她也谨慎地查看四周...
这一幅幅景象的出现...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绝对是自己。
明明刚才还在处理应星的同伴...结果现在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难不成...走马灯?
不...不可能,哪怕自己真的战死,也绝不会这么突然...
若自己不敌...她仍会战至力竭,绝不会放弃,也不会松懈得出现所谓的走马灯。
...
“呜~!”
一声声悲鸣响起...她猛地朝那方向看去...
是那年少时的自己...成功将那十只孽物斩杀。
“师傅!快看!”
“做得很好......”
那白发少女瞪大了她好看的朱眸...一脸期待地看着那高大身影...
“师...傅...”
镜流望着那道身影...怔怔地出了神。
一种难以言明的熟悉感觉席卷了她的全身...那是魔阴身...
她只觉目眦欲裂...
她曾想过自己的故乡...曾想过那白毛小子...也曾想过那几道早已模糊的熟悉身影...
想过那第二个故乡...罗浮。
但岁月荏苒...几百年过去了...对那个人的记忆却逐渐模糊...
而现在却是再度清晰起来...恍然间...
那位授业恩师...早已带着她那无与伦比的剑技与那柄剑...
埋葬在了...这无尽岁月之中(死在了战场上)。
而就在她徘徊于魔阴之间,即将再次堕入魔阴之时...
一道宏音兀地响起。
“吾等云骑,如云翳障空,卫庇仙舟!”
她猛地甩了甩脑袋...再次清醒过来...
抬起头...那片火光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队云骑...列阵于罗浮一座军营里...
一位身着重甲的云骑军将士捧着一柄重剑...递给了一名银发女子...
她明白...那是自己当初加入云骑军的时候,而之前景象...是那个女人教她的第一课。
依稀记得...那剑,长六尺五寸,重十四斤。乃云骑重剑形制,需双手握持挥舞。
锋刃蕴藏离火,在接敌瞬间足以切开器兽的惰性外甲。
除此之外...另有佐战援护的飞剑十二把,接入自「大椎」至「阳关」一线穴道,应使由心,一瞬间施展开来,如惊风疾雨。
那时的自己对剑术还不甚了解...还有很多要学。
但那个女人来不及教她更多,就要率军出征。
于是自己的第二课便在战场上学,由那些倒下的敌人教。
...
那白发少女也是紧握巨剑...高声呐喊道...
“...吾等云骑,如云翳障空,卫庇仙舟!”
随着话音落下...那薄雾再次袭来...同时,可以瞥见雾气中...夹杂着丝丝火光...
它们迅速燃烧...只至那雾气也被点燃...
终于...那雾气消散了...
但那火势仍旧不减...它燃烧着大地...沸腾着河流。
不远处的山头上...袭来数以万计的丰饶孽物...黑压压一片...
而镜流看见...自己胸口处伸出一只手...不,一双手...
她握住那柄巨剑...穿过自己的身躯,朝不远处的孽物们冲去...
她的目标...是那庞然大物...器兽战卒“龙伯”。
即使那孽物个头是她的数十倍...但她还是冲上去了...
但那少女朱红色的眸子中...不是坚毅、也不是决绝...而是不屑。
那时候的镜流...对剑术,她自认已心融神会,于是无比自信跳上了身高十倍于己的器兽战卒「龙伯」...将所学的剑术尽数施展。
但现实却是...即使折断所有随身携带的剑,也不过在对手巨硕的身躯上留下成打成打的伤口。
...
那少女愣神间...便被那宽大巨掌拍飞,躺在战场的血泥里...她再度被恐惧淹没。
在溺死的关头,她才明白,剑术亦有极限。
就在那龙伯即将再次拍出一掌,将其拍成肉泥之时...
“呼!”
它却是短促地怪吼一声...轰然倒地...
是一支装填炽火的弩矢炸去了龙伯的头颅。
“起来。”
镜流看着那少女身旁的身影,后者伸出手,将那少女拉起...
她顿时百感交集...
师傅...是那么严厉...却又那么...温柔。
师父救了那少女一命...再一次。
她依稀记得...那战之后,年少时的自己傲气受挫...
一度不想再次挥剑...是她仅用言语,便让自己...伸出双手,再度握住剑柄。
...
“怎么不练剑了?”
那戎装女子一脸严肃地看着那道银发身影...呵斥道。
这是一间放满兵器的房间...镜流一眼便看出...演武室。
“我不学剑了...”
那银发少女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垂下眸子,死死盯着手中那柄断剑...
“这东西...没用。”
“呵?没用?在我手里倒是好用的很。”
那女人闻言却是一愣...旋即丝毫不留情面地开口打击那少女。
“说到底,是人无用罢了。”
“……”
而后者却是沉默...是啊,她手中的剑却是连龙伯那样的怪物都能斩下...
“不学剑,那你想学什么?”
“飞行士星槎上的炼石箭,神臂直配备的炽火弩?”
“还是…朱明仙舟的朱明火?”
“要消灭那颗妖星,有它也尽够了。你想学那些?”
“没毛病,那些东西连照面都不用打,便能杀死对手。”
听着那女人滔滔不绝地开口说着...同时还时不时指向不远处武器架上的各种武器...
那少女却是莫名地感觉...心慌...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我学剑!?”
闻言...那女人也是微微一顿...但仍旧再次开口,不过这次...是为她解释。
“上至将军下至兵卒,每个云骑都要从出剑开始学起。”
“工造司的各色军械确实能代你杀灭敌人,但那些都是兵器自行运作罢了。”
“如果有那么一天,箭矢耗尽、星槎坠落、金人停转,谁来保护你我,谁来保护仙舟?!”
她猛地低喝道...而那少女听着那厉声呵斥...娇躯一颤。
“握住这柄剑,给我牢牢记着,只有云骑亲自掌剑上阵,才是人类自己的战斗。”
“我们用自己的血肉、自己的技艺向那些非人的孽物们证明...”
“我们必将战胜它们,而不是让机巧代我们行事!”
话毕...那戎装女子转身离去,将少女和她的断剑留在了演武室里。
此时此刻...那剑,长二尺一寸,只余残锋断锷。
镜流瞧见了...那少女...
低垂着脑袋...流下了泪水...
突然间,她抬手擦拭起脸颊上的泪痕...手中紧握那柄断剑。
死死盯着它...
“没有废物的武器...只有废物的使用者。”
她轻轻摇头...淡淡道。
...
而就在她摇头的瞬间...眼前却兀地出现一副景象...
明明自己仍身处那间演武室...脚下那干硬的质感不会欺骗她。(还真没骗她,引导者心急了)
但眼前那副景象却与那房间截然不同...自己好似再次置身于一片战场之上...
她瞧见一片焦土...瞥见一道熟悉身影。
是那戎装女子..她.紧握着手中那柄长剑...
此时...却是半跪在一片焦土之上...而她身旁,却是不见那道银发身影。
那是她...战死之时。
“呼...”
就在她不禁轻叹之际...眼前景象回归正常...回到了那演武室...
“嗯?!”
猛然间...一双玉手自她身后伸出...搂住了她的细腰。
后者猛然回头瞥去...身后那身影...竟是自己。
「她死了...早带着剑术随那剑在那不知多少年前...便已悄然埋葬。」
「为何...你手中的剑为什么救不下她?!挥出又不够迅捷,攻势又不够凌厉...」
“...”
镜流虽是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一把将其推开...
她...是自己的魔阴身。(不是,是某个小手不干净的男人)
“桀桀桀桀...”
她狂笑着...看着那身影...模样极其癫狂...
“但现在...我的剑。”
“迅猛!凌厉!狠辣!每一击...便是直取要害!”
“每次出手...剑下便是徒添一条亡魂...”
“我为了杀敌而挥剑!”
“过去的我...你与如今的我...截然相反。”
“我怀念过去...”
“也痛恨过去!”
“哈哈哈...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落下,她眼中的杀意沸腾了,一念至此...她手中竟是化出一柄冰蓝色长剑...
当然,她自己也略感惊讶...但瞬间便回过神来,一剑朝那身影挥去。
那身影却并未被锋刃刺穿...而是化作一滩雾气消散...
而就在那身影烟消云散之际...
头顶那天花板突然剧烈颤动...整个演武室顷刻间便轰然倒塌...
镜流此时才发现...这屋外,竟是那片熟悉的灰色雾气。
...
与此同时...那弥漫于整片空间的灰雾之中...
却是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此时此刻...那身影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呃...这疯婆娘...”
“不好对付啊...”
正是君千...他早已窥探完了镜流的过去,这才在刚才出手蛊惑对方。
(最初都是旁观者,对方负面情绪越高,他的位格就会被抬高,相反则是对方位格抬高。这是属于他的能力,但此番空间并不属于他;他窥探到的迷茫者过去...但他有拟造、扭曲的权限,用以筑造各种场景。)
注:从空间出来后,位格保持不变,每次失败都代表此人无法再次被其拉入空间;空间破碎时受到攻击,惩罚极重,大幅度反噬,因为受击的是精神体。
结果对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竟直接出手抹杀过去的自己。
但君千也已是反应过来...他原本认为,镜流如今这般强大...或许会因过去的自己过于弱小,连救命恩人、授业恩师都救不下而陷入自责,痛恨过去自己的软弱无能。
【ps:自己化作对方过去的能力。根源属于“我身后的声音”,自己所言,就若祂之真言;提问悖论,对方不会质疑质问者是谁,而是只顾回答问题,答不上,则开始被质问者蛊惑,答上,则自身位格提升,可以开始向对方化身出手。(空间主人例外-监察者,祂也会离开,不过单纯是觉得自讨没趣。)】
事实却是...她的确痛恨过去的自己...但自己的蛊惑,却是给了她手刃过去的机会。
倒还了解她深藏于心的一个心结-“她的死,我的弱”...
但事虽如此,这幻境支撑力倒还没变多少...她的心态现今还是那副模样。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直接用那属于云上五骁的时代吧...
那多事之秋...定能激化她。
“桀桀桀...疯婆娘...给我等着。”
“等会我就...诶?!”
“桀桀桀...等会就让你...”
“...亲手去杀了你的好徒儿...桀桀桀~”
诡计多端如他...又想到了个绝佳的场景...
她一剑贯穿了她的好徒儿...
后者半跪在其身前...带着颤音喊着她...
“师傅...”
一想到这儿...那男人不禁淡淡一笑。
计划通...在他眼里,早已是胜券在握,蛊惑镜流已是板上钉钉,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事实真的如此么?一个早已经疯癫之人...还会被再次蛊惑...逼成疯子么?
她早已支离破碎...
「监察者:我没意见,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