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阳光正好,游艇停在茫茫的大海之中,下海潜水的潜水、浮潜的浮潜、冲浪的冲浪、海钓的海钓......
温莞宜坐在甲板的躺椅上,手搭凉棚,看着那跟着伞飞出去,并在空中张开双臂,享受着阳光和海风的人,以及被水柱托举在水面上,同样张开双臂享受海风的女孩。那个骂她狐狸精的女孩,苏越泽的表妹。
她忽觉得苏越泽是个歹毒之人,明知她手腕骨折打着石膏,什么都玩不了,还偏要带她来,让她坐在这看别人玩看别人笑。但一想到下去玩也要穿地跟她们那样露胳膊露腿露腰露背的,她又接受不了。
她往后躺下,微眯起眼,望着无云的蓝天,哼的一声咕哝道:“这有什么?等我以后上班赚钱了,得空了也租游艇出海,跟书柠伊一她们把这些项目都玩一遍。”
可现下,她也好想趴在毯子上,撑着两颐晒太阳,也好想潜入海底,瞅瞅热带鱼、珊瑚丛、海藻、水母等等。
温莞宜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穿上潜水服,戴上氧气面罩,沉入海底,看着形态各异的鱼儿从眼前掠过,在五彩斑斓的珊瑚丛中穿梭。不觉扬起唇角。
突然,面上一凉,她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戏谑玩味的眼眸,眼睛往右下方看去,一罐冰镇过的啤酒正贴在她脸上。她当即挥开坐起,暗骂道:“有病!”
男人戴着黑色泳帽,光着上半身,穿着黑色泳裤,踩着人字拖,另一只手拿着副泳镜——还别说,这该死的男人长的......眼是眼,鼻是鼻,嘴是嘴,更是拥有纪彤见了都要捂嘴尖叫道一声妈呀的健硕身材,那肌肉的线条清晰可见,堪称黄金比例的六块腹肌看着又结实又有弹性。
温莞宜脸微热,忙扭过脸,望向别处,吐出一口气,心道:那腹肌丑死了。
苏越泽凝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唇角微弯,仰起脖喝了口酒,便搁桌上,朝跳水台走去。
站在跳水台上,他纵身一跃,跳进海里。温莞宜偷偷看去时,他已游出好几米远,“游吧游吧使劲游,最好游进鲨鱼肚子里,哼!”一想到他被鲨鱼追的屁滚尿流的样,她就抑制不住笑出声。
耳边欢声笑语不断,阳光斜照,海风和煦,加之昨晚凌晨才睡,她闭上眼睛晒了会太阳便酣然入睡。醒来时,阳光渐弱,临近日落,海上空无一人,只有几艘航行的小船和集结在空中盘旋的海鸥。尖细嘹亮的叫声与海浪涛声交织,吵的人脑壳疼。
轻拂微凉的海风带着咸咸的气息和饭菜的香气。温莞宜揉眼坐起,正欲起身,一只大手从旁伸来强势地握住她还在揉着眼睛的手拉到自己腿上。她边用力抽边扭头看去,“你干什么?松开!”
男人面对着她,抬起食指,抵在唇间“嘘”一声,而后笑道:“安静点,看日落。”说罢,转头望向海面。
温莞宜猛抽了几下无果,怒道:“谁要跟你一起看!”
苏越泽听言,笑了笑,摸着她滑腻的手背,说,“我要跟你一起看。”
温莞宜被摸的头皮发麻,铆足了劲又抽了几下,还是抽不出来,气得胸脯微微起伏,“你......不要脸!”
苏越泽笑“嗯”一声。
温莞宜听了,不得不像佩服赵江的厚颜无耻那样佩服他的,回过头,气鼓鼓地盯着海面。
慢慢地,绚丽多彩的晚霞,将天空染成了橘红、紫罗兰、淡蓝交织的梦幻色彩,同时映照着波光粼粼且平静的海面。
如此美的海上日落却是同这样一个人看的,温莞宜想想都觉得糟蹋了辜负了这梦幻般的晚霞,她低下头,不愿再看,想着如果是跟喜欢的人或是跟书柠伊一她们一起看的话该多好。
渐渐地,夕阳渐弱,余晖渐暗。天色暗下的那一刻,两人走进人来人往的餐厅,穿过红酒香槟在手谈笑的男女,朝包厢走去。
耳边谈笑声、乐声此起彼伏,眼前是琳琅满目的美食盛宴:海鲜、地道的日式料理、精心制作且高端的西餐和中式菜肴,俨然一场豪门盛宴。
被拖着走的温莞宜收回视线,猛地一抽,抽回手,站定,迎着男人回首看来的目光,冷笑着刺他,“苏越泽,你该不会以为带我看你家的豪宅豪车还有这游艇,我就会从了你吧?”
苏越泽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他的确是这么想的,钱财虽俗却是最有用的。
温莞宜笑了笑,说,“就算我从了你,你支付的钱又够我这般挥霍几年呢?”
不等他回应,她又说,“苏越泽,你们这些人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我也从来没有痴心妄想过嫁入豪门,想要的不过是与相爱的人结婚生子度日罢了。”
“还有啊,我一没招惹你,二没......没勾引你,甚至咱俩第一次见面,我也可以说得上是以礼相待。我不知道也不清楚你跟韩云芩之间有什么交易,只是,凭什么要我成为你们这场交易的牺牲品?”
“如果不是你,我此时此刻当是依偎在我外婆的怀里,同她一起追剧,又或是跟我小姨学着怎么刺绣,而不是在这么一个我格格不入的......”思索了会,也不管对不对,接着说,“奢靡场所。”
苏越泽听后,不禁哑然,怔怔地看着她,眼底闪过几分微妙且令人难以觉察的犹豫。斟酌片刻后,他道,“先吃饭。”说罢,转过身,朝前迈步。
温莞宜站了会,吐出口气跟上。
饭后,七点,游艇在狂欢中返航。
晚上的海风寒意袭人,温莞宜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望着月下灰蒙蒙的海面。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去,见是苏越泽的表妹,重又扭回头望着海。
明汐珈走近侧身站定,一手搭在船舷护栏上,一手揣进毛茸茸的外套衣兜里,盯着温莞宜的侧脸,张嘴就是狐狸精不要脸,而后讥诮道:“你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三表哥他是有未婚妻的,就算没有,你也休想......”
听到“未婚妻”三个字时,温莞宜面上掠过一丝诧异,随即侧过身,渗出几分寒意的眼眸直视着女孩又轻蔑又倨傲的眼神,冷声刺回去,“他有未婚妻关我什么事,你有本事就骂他去,我一没招惹他,二没勾引他,是他屡次三番骚扰我,甚至将我绑来临云,甚至还意图qj我。不要脸,也是他不要脸!”
“你胡说!”明汐珈听后,急地直嚷道:“我三表哥他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身材有身材要身份有身份,用得着骚扰你,甚至......甚至......”
撩开披在左侧的外套,露出打着石膏缠着绷带的手,温莞宜说,“看到没,这就是你那个什么都有也用不着骚扰我的三表哥弄的,”说着,又撩起衣衽给她看满是淤青的右下腹,“这也是你那个什么都有也用不着骚扰我的三表哥踹的。”笑笑,“可以说,我浑身都是这种淤青。”
明汐珈睁大眼捂住微张的嘴,“怎么会?我,我三表哥他不是那样的人。”话落,想到什么似的,指着她道:“照这么说,他的耳朵是你咬的?”一秒变脸,“你活该,谁让你咬他的!”
抱起双臂,微仰起下巴,“怎么,只许你咬他,还不许他还手了?”
温莞宜听了,瞬间不想搭理她,丢下句,“你要不信,可以去问阿七,反正他有问必答。”转身走人。
明汐珈一把抓住她的臂膊,将人拽回来,压在船舷护栏上,“用不着问他,我可以自己看。”说着,上手扯她的衣领。
“你干什么?”温莞宜自是不依,挣扎起来全然忘了自己悬空在外的半个身子,抬起脚就踹,却不料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就像鸟蛋从窝里坠落那般,直直往下坠,随着扑通一声巨响,掉进冰冷的水中。
艇上立时发出一片惊呼声,接着满艇沸腾,纷纷趴在护栏上往下张望。被一脚踹倒在甲板上的明汐珈忙爬起,边揉着疼得要命的屁股,边跑上去,两手抓着护栏,往外探出半个身子,两眼睛焦急地寻着。
与此同时,阿七翻越护栏,二话不说跳入海中,朝不断挣扎呼救的温莞宜游去。闻讯赶来的苏越泽当即让邓译放小艇并让停船。
几次没过头顶的水和不断下沉的身体以及痛到要窒息的左手腕,都让死命扑腾的温莞宜觉得自己要死了。水再次没过头顶时,她双臂发僵,双腿无力,身子迅速往下沉,就在头皮一紧的同时,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彻底昏死过去。
重新睁开眼时,她已躺在甲板上,苏越泽跪在一侧,用手背擦着嘴,许嘉与邓译阿虎等人站在他身后,明汐珈背靠着护栏站着,正啃着拇指指甲瞅着她。
温莞宜坐起,冷得浑身颤抖,连连打喷嚏。苏越泽接过一女生递来的毛毯给她披上,搀她起来,招手让人送她回套房洗个热水澡。她迈了步,忽而一个转身,朝啃着指甲女孩冲过去,伸手猛地一推。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了,快到待众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扑通一声掉进海里扑腾。阿七再次跳入海,朝一会沉入海里一会浮出水面的明汐珈游去。
苏越泽疾步过去,两手撑着护栏,见人已被救上小艇,此刻正裹着毯子哭,便转过头,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渐深的眸底不知在酝酿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