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灯亮。
周映斜靠着门,抬手用手背挡住大张打哈欠的嘴,另一只手还搁在开关的面板上。
眼泪从眼角流出,她擦着,“困死了——”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纪彤一脚蹬开薄被坐起,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刘梦恩已站在阳台外,对镜刷着牙。
灯一亮,那满颈青紫吻痕便一下闯入她的眼底,安伊一吓得差点惊呼出声,好在及时将声音压低,“莞宜,你脖子…”
温莞宜一听,迅速拉过被子盖住头,翻身向墙,缩在被子里,伸手摸手机,“就,就是…我,我晚点再跟你说。”
安伊一轻嗯了声,便将卡在墙缝中的手机拿起塞进被里,想着她应该没出什么事,不然以她的性子,夜里韩云芩就不是走着出去了,而是躺着出去,八个她八个周映都拉不住。
如果真的是她想得那样,那韩云芩这个人真的太恐怖了。
“谢谢。”食指轻敲着手机屏幕,温莞宜细声说,“伊一,我不去吃早餐了,你不用等我。”
“不吃早餐那哪行呢,我给你打回来。”安伊一说着,便爬下床去刷牙洗脸。
温莞宜扯开些被子,露出脸来,半举着手,点进温书柠的聊天框:你吃完早餐跟你舍友借一下粉底液什么的拿上来。
躺床上挺尸的温书柠猛地一下坐起,揉了揉眼,又确认了遍是让她借粉底液来着,便回了三个问号。
一室友抓着栏杆踮起脚看她,笑说,“温书柠,你昨晚睡得就跟个死猪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白白错过了场好戏。”
温书柠侧过脸看她,“什么好戏?”
一对镜梳头的室友回过头仰起脸看她,掩嘴笑道:“就你那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温莞宜,昨天晚上把韩云芩给打了。”
“一收到信,我就叫你,又是推又是掐的就是不见醒。不过,我们跑上去也啥都没见着,走廊挤了一堆人,宿管正凶神恶煞地在赶人呢。”一横躺在床,双腿绷直紧贴着墙的室友说道:“不过,听她们说,常魔头到了没多久,韩云芩她哥也来了。”
“她哥来做什么?”温书柠忙掀开被子,踩着梯子下去,急得一脚踩空,好在一旁的室友伸手扶了她下,才没有滑下去,“来接韩云芩上医院,听说伤得挺重的。”
温书柠趿着拖鞋出了门又折返回来,边打开衣柜拿校服边对还在一旁站着的室友说,“郑琴,你粉底液还有定妆粉借我一下。”说着,拿上校服到卫生间换。
出来后,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然后拿上放她桌上的粉底液定妆粉出门。赶巧碰上拎着饭盒下楼的安伊一,她喊了声,跑上去就问,“怎么回事?我一觉醒来就听我室友说,昨天晚上莞宜把韩云芩给打了。”
门掩上,宿舍静下。
温莞宜爬起,面墙盘腿坐着,两手捧着手机,在搜索框输入“高二打架被退学了还能上大学吗?”点搜索。
“如果学籍还在可以转校借读...”轻声念到这,她当即苦了脸,但凡是麻烦点的事,她爸都不会管,要跟他说了,还得挨顿骂。姑母会管,可...
目光落在自学或补习上,叹了口气,“可人京大不招社会考生。”
“不是温莞宜,你就非得上京大吗?”
“我能考得上,为什么不上?”
她一人饰两角,自问自答,愁得连连撞墙。
温书柠推门进来,就见她在撞墙,粉底液轻搁她桌上,脱掉一只鞋伸手抓着栏杆踩梯上,“人是负荆请罪,怎么,你撞墙请罪呀?”
温莞宜听声回过头看她,“我请哪门子罪。”
温书柠伸指戳她腰,“你要粉底液干吗?还有,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打韩云芩?还有!你昨天下午去那山旮拉干什么?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的,急死个人,我...”满颈吻痕赫然映入眼帘。
至于为什么打韩云芩,当真是应了安伊一的那句“你看了就差不多猜到了”的话。愣怔片刻,她跳下去,一脚将韩云芩的椅子踢翻在地,“黑心肝的玩意!”
不解气,又将她桌上的瓶瓶罐罐扫落在地,噼里啪啦地,一地玻璃碎片,一地精华乳液面霜香水;素颜霜隔离霜卸妆水瓶盖分离,眼影盘腮红盘高光修容盘均裂开,口红均断了。没断地被她一脚碾碎。
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粉味和一点点的酒精味,在空气中大肆弥漫开来。
温莞宜忙爬下床拉她,“你做什么?回头她见了,找你赔钱。”
温书柠一脚将那支完好无损的眼线液笔踢飞,只见它一路畅通无阻地打着转,“嗖”地一下滑出了阳台方停。
“我呸!她要敢找我要钱,我就敢打死她。黑心肝的玩意!”
挣脱开拉她胳膊的手,回身抓住她的两个肩膀,就往阳台推,“你赶紧刷牙洗脸去吧,待会看能不能遮得住,我感觉遮不住。”
温莞宜回头问,“那怎么办?”
温书柠伸指戳她脑门,“你傻呀,粉底液遮不住,可以拿创可贴贴不是。贴上了别人也只会以为是你跟韩云芩打架,韩云芩给挠的,不会往别处想。”
刷完牙洗完脸,温莞宜坐在椅子上,往后仰着脖子,任凭温书柠给涂粉底液。每涂上一层,她都要问一次,能行不?
给涂了好几层的温书柠摇头说道:“不太行,而且,看着很脏。”
温莞宜说,“我看韩云芩每次都是拿那个美妆蛋拍的,不是用手抹。”
温书柠看着一手的粉底液说,“我回去跟郑琴借。”说着,手也不洗,搁下粉底液就跑。
没一会的工夫,拎着个透明化妆包回来搁桌上,边拉开拉链边说,“我刚刚找了几个视频看,得先用遮瑕膏,然后再用粉底液,我们步骤错啦。”
温莞宜瞅着她手上的三色遮瑕盘,“哦”了声。
遮瑕的按步骤涂了,抹上的粉底液也是用美妆蛋轻轻拍开的,但还是能隐隐看到点青紫。
温书柠气地扔下美妆蛋,翻包找卸妆巾,“m的,骗人的,根本就没有用!还特脏!还是用创可贴吧莞宜。”
撕开包卸妆巾,扯了几张,就往她脖子上轻轻擦着,“我记得伊一她,上次逛街买了两盒特别可爱的卡通创可贴,说要拿回家,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一盒...”
正说着,宿舍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安伊一无处下脚,还傻了眼。大概五六秒后,才踩着满地狼藉进来,饭盒搁桌上,便打开衣柜拿那盒还没开封过的创可贴递与温书柠,说,“你给弄的吧。”
创可贴搁桌上,温书柠笑道:“我就是气不过。”
洗净脖,温莞宜仍坐在椅子上,往后仰着脖,任凭一左一右的安伊一温书柠往她的脖子上贴创可贴。
两人边贴边哈哈大笑,气得她一人给一掌。
温书柠又戳她脑门,“你个小没良心的,累死累活的给你贴,屁股还给挨了巴掌。”
温莞宜伸手又一掌打去,“谁叫你们笑的。”
安伊一躲开,笑道:“实在是忍不住,你这就跟花脖子似的...”
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温书柠也跟着笑。
“还笑还笑,”温莞宜扭头哼的一声,学瑞瑞两手叉腰,“我不跟你们说了。”
安伊一一把捂住嘴,使劲憋着 ,横跨了一大步,伸长手去够桌上的饭盒。饭盒搁她桌上,打开盖子,便给她捏肩,“不笑了不笑了,你边吃边说。”
温书柠拍了拍手,便收拾起桌面,催她,“你赶紧的,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安伊一伸长手拍了下她的胳膊,“你那话说得,好像她要死了似的。”
温书柠轻打了下嘴,又摸了下温莞宜的头,“罪过罪过,说错话了。我家莞宜长命百岁,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行了行了。”温莞宜拉下她的手,便把韩云芩她哥请吃饭那天,苏越泽在走廊调戏她,周六晚上在KtV包厢掐她脖子,还死盯着她看,避重就轻地说了。
吃了口汤粉,又将昨天下午回到学校,一推开宿舍门就看到苏越泽坐在她椅子上,韩云芩站在一旁,以及被阿虎邓译架下楼,手机在上车前被抢走都说与她们听了。
安伊一温书柠两人听了,不禁都惊呼出声,“不是韩云芩她哥?”
话一出口,两人都转头看向彼此,而后一同看向温莞宜。
安伊一浑身起鸡皮疙瘩,“这韩云芩真真的太恐怖了。”
温书柠则骂道:“黑心肝的玩意!”说着,转身走过去,一脚将倒地的椅子踢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