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莞宜进门的时候,一场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赛车电影正好落幕。屏黑,只见沙发上的苏越泽扔下遥控器,顺手拿起茶几上烟盒。她垂眸,伴随着“咔嚓”一声,女佣接过她手上的书包,转身离去。
温莞宜站着慢腾腾地换鞋,略微紧张地攥紧手里打包袋的塑料提手,视线落在袋中的抹茶拿铁上,抿了抿唇。那会,她都已经走出店门了,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应当带杯什么回去,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空着手回,就转身进去要了杯拿铁打包。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对安伊一她们说是给补课老师带的。
温莞宜在炒锅的沙沙声中走向苏越泽,忽然觉得这二十块钱花得不值得,为什么不点杯最便宜的柠檬水,反正他也不会喝,说不定还满眼嫌弃。
算了算了,买都买了,他不喝,你喝。
止步,拿铁递到男人眼皮底下,目光掠过他发顶停在墙上的山水画上,“苏越泽,给你带的...挺好喝的。”
苏越泽颇感意外,淡睨了眼,朝茶几微扬下巴,视线转落在她脸上。
拿铁轻放茶几上,温莞宜不安地站着,两手垂在腿侧,吸着难闻的二手烟,看着缕缕烟雾飘散。
他不说话,她也不再吱声。
女佣端来方还冒着热气的白毛巾。烟按灭在烟灰缸,苏越泽坐直身躯,方才夹烟的手拍了拍腿。
温莞宜挪动两步,背过身去坐下,低首垂眼,两手交握放在自己腿上。
苏越泽搂着她,握住她的一只手,另一手伸向托盘。温热的毛巾细细擦着她的掌心、指缝、手背。
“待会吃完饭,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声音温柔,口吻却不容抗拒。
温莞宜盯着那只骨节匀称的手,不由得想起以前的时候,他每每在她身上发泄完,也是这么温柔耐着性子细心清洗着擦拭着她满是鞭印的身子。
那一道道鞭印仿佛形成了无数尖细的针死命地要刺穿她的皮肤钻入骨里,疼得她浑身冒虚汗,头皮发麻,脸上血色尽失。
入骨的惧意在她心中以惊人的速度滋长。牙齿禁不住打颤,她咬紧牙关轻轻地嗯一声,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问,“去哪?”
毛巾扔回托盘,女佣离开。苏越泽捏着她的指骨,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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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到了地方,温莞宜才知道苏越泽口中好玩的地方竟是一座还未对外开放的赛车场。而投资人之一赵江那卖羽绒服的表哥——老贺就站在酒店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一辆接一辆停下来的车。他也是刚到没几分钟。
一行人进入富丽堂皇的大堂,乘坐电梯前往早已安排好的房间。
苏越泽被安排在顶层的高级豪华套房,面朝蜿蜒的赛道,十分壮观。套房客厅的一面墙上是一辆辆赛车在宽阔赛道上激烈角逐的巨幅油画,色彩浓烈饱满具有立体感,整体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温莞宜走进去,一看到它,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彻云霄的轰鸣声、惊恐凄厉的尖叫声顷刻间在她脑海回荡。埋藏心底深处已久的另一种恐惧感迅即争先恐后地侵袭着她的每一根神经,促使她浑身禁不住地发麻战栗,面色煞白。
她双腿骤然一软,跌坐在地毯上。
换好赛车服从房间出来的苏越泽,见女孩又跟个泼妇疯子似的坐在地上,面色霎沉,好心情当即被心头蹿起的火苗烧成灰烬。他压抑着胸腔的怒火,压低声音冷声喝道:“温莞宜,你又在发什么疯?!”
然而在温莞宜头脑中极快掠过的却是一句:温莞宜,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下颌骨骤疼。温莞宜瞬时从恐惧中抽离,呆滞的眼神带着一丝还未散去的恐惧,看着眼前半蹲着面色阴沉,眉宇间透着一股怒气的男人。
她的眼神、脸色、状态......苏越泽微微一顿,掐住她下巴的手,五指微松。下一瞬,他莫名感到一阵害怕,霍然站起,环视一周仿佛弥漫着一股阴森气息的套房。他忽然冷冷一笑,似是在嘲笑自己突如其来的愚蠢和神经兮兮。
“怎么,你这是见到鬼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口吻轻蔑。
余悸尚在,温莞宜胡乱地摇头摆手,声音颤抖,“苏越泽,我不坐,我不要坐,”说着,她爬起来,飞扑进男人怀里,死死抱住他,声音依然颤抖,“我...我晕车,我,我坐不了的,我真的坐不了。”
苏越泽闻言微侧过脸,蹙眉凝视着墙上的那幅油画,不禁感到纳罕:这还没坐光看就怕成这样?大掌覆上她的后脑勺,轻轻抚摸着,唇边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话中带话,“别怕,我技术很好。还有,你吃的晕车药,药效能维持4到6个小时。乖,去把衣服换了。”
“我不!”温莞宜轻吼一声,随即低声语无伦次地说,“是她们拖我去的...你还在生气是不是...我给你带的咖啡你也只喝了一口,我不想去的,阿虎也有跟你说,阿虎看到了的,真的不是我自己要去的。”
静默片时,苏越泽轻叹了口气,说,“听话,去把衣服换了。”
“苏越泽,”温莞宜把整张脸埋进男人的胸膛里,拖着哭腔哀求,“我是真的怕,你别让我坐行不行?”
苏越泽失了耐性,厉声吐出两个字,“去换!”说罢,拽开她的手,将人推开。
温莞宜来了气,“苏越泽!你不逼我你会死啊?!”
苏越泽愣怔了一下,而后俊面渐冷,直盯着她的眼神阴森可怖。
温莞宜遏制不住地浑身战栗,僵硬地挪开视线,咽下口口水,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也完全没有了刚刚脾气上来时的穿透力,而是低弱到近乎耳语。“我...我去换。”
声一落,就要往房间去,胳膊却被一只骨节分明、手背青筋突起的大手抓住。她奋力挣了几下,就听男人说,“算了。”
她不禁愕然,难以置信地看向男人。
苏越泽什么也没说,松了她的胳膊,迈开脚越过她朝房门走去。
“咔”的一声,房门落锁。
温莞宜气没松,反而慌了神,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她潜意识里觉得,今晚一定有什么是她无法接受且恶心恐惧的惩罚在等着她。她心慌意乱地在原地站了几分钟后,径直走向那面朝着赛道的落地窗,伸手拉上敞开的窗帘。
房门被敲响。
温莞宜深深呼出一口气,抬手挡住一侧视线,转身走过去开门。
“廖医生?”她原以为是阿虎,所以门开见着人时,不免有些惊讶。
“温小姐。”廖医生微微一笑,“三少让我来陪你。”
陪她?呵,分明就是监视!难不成她还能在这个套房里凭空消失?温莞宜心里堵着一口气,因此导致呼吸不太顺畅。
她“噢”一声,转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