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半,温利旭带着他的一群猪朋狗友开门进来,黄红绿色的头发、破洞牛仔裤、非主流t恤、人字拖都是他们的标配,几个男生有嘴里叼着烟、肩上扛着一箱啤酒、提着烧烤的。
温莞宜坐在沙发上跟他们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是谁吹了一声口哨惹来一阵哄笑。
温礼旭看着干干净净的客厅有些不习惯又看了眼温莞宜,真是见鬼了,他这姐去了趟临云回来竟然给他收拾烂摊子。
温莞宜打了个哈欠穿上拖鞋从沙发上起来往楼梯走去,“喝得开心。”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活见鬼了。
温礼旭:“……”谁能告诉他这是个什么情况,“喝的开心”这种话也是她说的?而且,他知道她今天回来,他都做好准备和她吵一架打一架的。可,竟然就这么相安无事?
温莞宜回房间坐在窗前迎着风,神色复杂。
温礼旭读完小学就辍学了,整天无所事事跟着几个社会上的人混,抽烟、喝酒、打架甚至还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而且还偷钱,偷了她给存了六年的零花钱,一分不留。她怒气冲冲地在镇上的夜店找到他,骂骂咧咧地同他干了一架,还被人录了下视频几经传播,那姓苏的也看到了。
“停.......你怎么又想到他了。”
温莞宜懊恼地说道,呆呆地坐了一会,直到困意袭来才关窗关灯上床睡下。
临云市,苏宅。
会客室内,一片寂静,一名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坐于左方,右方坐着的是身穿旗袍,妆容精致的女人,面朝大门轮椅上坐着的是面容白发苍苍的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对面长桌尽头坐着的是造成明唐两家关系破裂的罪魁祸首——苏越泽。他吊儿郎当地背靠着椅背半躺着,一双长长的腿交叠搭在桌面上,英气逼人的眉眼满是不耐烦,双手捧着手机,两只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比划着。
原本消了气的苏老爷子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气又上了头,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发出了声响,“苏越泽,这一家子为你那破事,聚在这里是看你打游戏?”
苏越泽眼抬都没抬一下,毫不在意地说道:“就舅舅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是你偏要搞这么大阵仗,搞得那傻逼被我打死了似的。”
“你你……”苏老爷子更是气上加气,一旁的女人赶忙起身安抚他,“爸,这事到底也是解决了,你也别再动气了。”她不悦地扫了一眼整天惹是生非的小儿子,“还不快给爷爷认错。”
苏越泽充耳不闻,“能走了吗?”
男人沉声道:“越泽。”
苏越泽看了男人一眼,对于这个舅舅他还是有些忌惮的,他极其不情愿地开口,“对不起爷爷,我错了。”
苏老爷子自然不吃他这套,但自家的孙子,再气,听到句软话,气也就消了,“啊绫,推我回房间,我老了。”
女人应了一声,推着他离开。
此时,会客室只剩两人,气压低到了极点。
“越泽,事情虽然解决了,但你还得去南安避避风头。”男人看着这会彻底坐不住的小外甥说道:“两年。”
“两年?”苏越泽不敢相信,脏话就要脱口而出,却在那双寒冷的目光下硬生生憋了回去,“那么久。”
“一转眼就过了”男人端茶啜了一口,警告道:“到了南安悠着点。”
“知道了。”苏越泽不耐烦地应着,反正只要他不碰毒品就不会有事,悠着点,笑话。
男人搁下茶杯,沉吟了会,说道:“南安东郊临江那一片,你那好兄弟可以碰,他不是一直都想自力更生来着。”
“那破地有什么好动的。”苏越泽实在是不知道南安那鸟不拉屎的城市有什么好发展的,一想到,到了那破地方还要操心这些,他就不乐意,“我不是去避风头的吗?”
“对外是,唐家也看中了那一片地。”男人声音冷了几分,“你那好兄弟要是拿不下来,你往后有事,别妄想找我。”
要不是明苏两家不能碰房地产这一块肥肉,还便宜不了姓穆的那小子。
“知道了。”水晶爆裂,“失败”两字映入眼帘,苏越泽顿觉无趣,退出游戏页面,“我什么时候去避风头?”
“后日,明日我让越林挑几个人跟着你。”男人说着起身,整理着衣襟。
苏越泽拒绝,“我有邓译就够了。”
男人沉声道:“唐境昊现在正躺在IcU,你以为唐家会放过你?”
唐家忌惮明苏两家只能咬牙不追究,但不管怎么说,唐家背靠得也是一整个军区。正所谓,暗箭难防。
“我哥的人哪里是保护,分明就是监督,舅舅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让你爸给你挑几个?”男人留下这一句,迈步离开会客室。
苏越泽追出去,对着夜色下的身影,喊道:“舅舅,你还是让我哥挑。”
...........
温博辉是早上回来的,一回来就进了房间,浑然不知客厅沙发上坐了个人。
温莞宜一夜未眠后半夜下楼,温礼旭等人都散了,客厅一塌糊涂,她捡了地上几罐没动过的啤酒打开喝着。直到天蒙蒙亮,她看到她爸开门进来。
她九岁那年,她妈妈祝之兰在生温礼笙的那天晚上难产去世,她爸爸更是一夜之间白了头,辞了镇上派出所民警的工作,给村里一养殖大户看池塘,晚出早归的,每月拿三千块钱养活他们三姐弟。
祝之兰生前是小学数学老师,温礼旭那会可听话了,虽然还没有到上学的年纪,却也是天天背着乘法口诀,拿着温莞宜的数学书,让祝之兰给他讲,哪怕听不懂也规规矩矩地坐着,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对知识渴望的光芒。温博辉早出晚归的,每天下班回来都给祝之兰带一束玫瑰花,也给温莞宜温礼旭带小礼物。一到周末,一家人可以在游乐园待上一整天,坐无数遍坐过的摩天轮碰碰车。
芝兰走了之后,温博辉对他们姐弟三人不管不顾,天天喝得烂醉。温礼笙天天扯着嗓子哭,温礼旭也哭。温莞宜更是哭着给温礼笙泡奶粉,换尿布。要不是邻居三婶看不过去帮忙带着,那日子都不敢想。
温莞宜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搞卫生。
六点整,家家户户的厨房烟囱都升起烟雾,狗吠鸡鸣鸭叫孩啼打破了宁静的早晨。
温莞宜早餐煮的白粥,煎了七八个荷包蛋。
温礼笙七点半起床,刷了牙就坐在餐厅里喝粥。
温莞宜在水池里洗着一堆衣服被子,一个小女孩跑了进来,一女人在后面端着碗粥追着,嘴里嚷嚷着,“跑什么跑,喂你吃……咦,莞宜回来了。”
女人笑眯眯地看着她,也不管她孩子了,几步走过来蹲下跟她说着话。
温莞宜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女人是隔壁邻居四婆的儿媳妇。
中午,温博辉起来看到温莞宜也没说什么就出门去了,接着温礼旭跟他的几个朋友也陆续起床,喝了粥就把停在院子里的几辆鬼火开走。
下午的时候,四婆提着一大袋东西进来,热情道:“莞宜啊,这菜是你爸爸让我帮忙买的。”
温莞宜放下衣架,小跑过去一一接过,“阿婶,谢谢。”
“跟我说什么谢,那肉记得放冰箱。”四婆看着院子里晒着的衣服还有盆里装的衣服说道:“那你忙着,我回去了。”
把菜分类放进冰箱,温莞宜继续晾衣服被子。
温礼笙坐在秋千上啃着苹果。
温莞宜好说歹说的,温礼笙才同意剃光头发。她找四婆借了剃头的工具有模有样地给他剃着。刚一剃完,温礼笙捧着镜子盯着自己光秃秃的头放声大哭,哭着哭着他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温莞宜拿薄被给他盖着,她坐在一旁背靠沙发仰头闭目。
桌上的手机震动。
杏眼微睁,身体坐直。
【温书柠:怎么不回信息?】
温莞宜盯着这条信息,右手大拇指慢慢地往上滑,以往的聊天记录一条一条地映入眼帘,心里一股怨气憋得她喘不过气来,眼中恨意毕露。
要不是温书柠,她不会遭受蹂躏、不会心如死灰地割腕自杀、不会被囚禁、不会.......她会考上京大完成理想,她会当老师实现梦想。
她刚上小学一年级就认识温书柠,一直到初三结束,两个人都是同桌,高一没有在一个班,温书柠为了她喜欢的人一开学就央她母亲给她转到他喜欢的人所在的班级。
温书柠能为了喜欢的人转班,也能为了喜欢的人背叛她们的友情。
【温书柠:不算今天,八天了,信息不回,电话不接。】
【温书柠:要不是我问你弟,我都不知道你还活着。】
【温书柠:我到底怎么你了?】
温莞宜纠结了会,还是回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