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温元姝也起了个大早。
见陆乘渊脸上都面露凝重,温元姝心里更是不安定。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会儿我也进宫吧,”温元姝道,“我去太后那,你那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请太后过去。”
“不必了,”陆乘渊道,“这是政事,太后也不好插手。”
“放心吧,没事的。”
温元姝叹了口气。
今日进宫,跟上战场厮杀也没什么区别。
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等我回来。”
“……嗯。”
陆乘渊大步离开,去了前院。
这会儿,吴家仅剩的三个人都已经在前院等着了,面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准备好了?”
三人齐齐点头。
“走。”
陆乘渊单人单骑,吴家几人则是一起坐在马车里。
路上,翠羽不住地调整着呼吸。
吴黎川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若是怕,那件事就由我来做。”
他说的是递交口供的事。
也是今日之事的起点。
翠羽又深吸了口气:“我不怕。”
就算是刀斧加身,这件事她也一定要办成!
吴黎川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小妹。
上次分别时,翠羽还是个娇滴滴,爱哭爱闹的小姑娘,奉行着遇着困难就逃避的准则。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变化这么大。
吴黎川虽然欣慰,但也心疼。
他们兄弟二人被放逐在外,好歹还能相互扶持,但是翠羽却是一个人留在京城。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吴黎川叹了口气,握了握翠羽的手:“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咱们就离开京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你放心,大哥这几年也学了些手艺,养活你们两个不成问题。”
翠羽笑着点点头:“嗯。”
就在这时,马车停下。
“到了。”
兄妹几个下了车,看着面前巍峨的城墙。
“那就是登闻鼓,”陆乘渊朝着前头抬了抬下巴,“这会儿早朝还没散,是最好的机会。”
这件事牵扯到魏王,要是私下禀报,皇帝很有可能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要想成事,必须得把事情闹大。
趁着早朝的时间敲登闻鼓,就是最好的机会。
吴家兄妹几个点点头,对着陆乘渊道了一声谢,便朝着登闻鼓而去了。
——
彼时,早朝已经接近尾声。
皇帝正欲退朝,一声声坚定的鼓声便在此时响起了。
能传进大殿的鼓声,唯有登闻鼓。
但是那登闻鼓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敲过了。
众臣纷纷对视一眼。
皇帝也眉梢一动,侧头看向内侍。
内侍拱了拱手,便匆匆转身离开。
到了外头,便见一个小姑娘正一下下地抡着鼓槌,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鼓声便出自小姑娘手下。
内侍上前两步,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何冤屈要上达天听?”
翠羽这才有些气喘地放下了鼓槌,伸手入怀,将邵宏涛的口供拿了出来:“民女是前任万年县县令之女,民女父亲被人栽赃陷害,家破人亡,今呈证据交予陛下,想请陛下重查当年之事!”
内侍狐疑地走上前,接过那封信一目十行地看完,瞳孔顿时一缩。
“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先等着。”
说完,内侍便揣着吴豪的信匆匆离开。
兄妹三人对视一眼,那颗心都微微提了起来。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们没有退路了。
内侍匆匆离开,很快又回来,引着兄妹三人进了庄严肃穆的金銮殿。
金銮殿上群臣聚集,皇帝身穿一身龙袍端坐龙椅之上,满殿的威压叫人不敢抬头。
兄妹三人低着头行入大殿,便直接跪下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这三人身上,威严的眸中满是思量。
哪怕时隔多年,他对吴豪这个名字也不陌生。
当年他对吴豪是寄予厚望的,没想到这人竟然会恃宠而骄,甚至还写下了反诗,意图谋反!
皇帝鲜少那么看重一个人,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让皇帝如何能够接受呢。
或许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所以这事儿一出,皇帝便直接从重处罚。
就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这件事竟然还会迎来反转。
“你们三个,便是吴豪的后人?”
“回禀陛下,是。”吴黎川声音酸涩紧绷,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却是硬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他们一家苦熬了那么多年,才终于换得了如今这个为全家伸冤的机会。
“这是吴豪亲自写的?”
“是,”翠羽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血书拿了出来,“这是我母亲鲜血写就的伸冤书,还请陛下过目。”
一块一看就有些年头的绢布,上头印着颜色发暗的血迹,众人光是远远看着便觉得心惊。
内侍接过血书,却不知道这么不祥的东西该不该往皇帝面前送。
“呈上来。”
皇帝发令,内侍只好硬着头皮把血书往皇帝案前放。
吴豪虽然出身平民,但是娶的夫人并不是大字不识的,相反,那是他们当地大户的女儿,吴豪也是靠着自己的夫人,才能一步一步走到殿试的。
吴豪在仕途上稳步前进,却并没有抛弃糟糠之妻,可见人品贵重,这也是皇帝看重他的一点。
眼前这一封血书字迹潦草,不过句句泣血,叫人动容。
皇帝从头看到尾,面上却什么波动。
这毕竟是一家之言,不管写得如何悲戚,但是在皇帝眼里,也没什么信服力。
皇帝随手将血书和信放到一旁,满含威严的目光如一座大山一般,落在了翠羽身上:“除此之外,你们可还有什么证据?”
翠羽咬了咬唇:“有!”
翠羽将邵宏涛的口供拿了出来,双手将其高高托起:“陛下,邵宏涛曾经是我父亲的左膀右臂,我父亲对他很是信任,但也就是这一份信任,让我们家破人亡!”
“这是邵宏涛亲自画押的口供,还请陛下过目!”
“请陛下过目!”
吴家兄弟二人也齐声道。
话音落下,三人齐齐将额头磕在了地上。
然而,皇帝却久久没有说话。
他看着这三个孩子,眼神极其复杂。
过了良久,就在群臣都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的时候,皇帝终于说话了。
“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