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陈国公府,可谓热闹非凡。
进进出出的,不是达官就是显贵,不是王侯也是公卿。
能登他们家门槛的,都不是寻常人。
马车停了半条巷子都停不下,来得迟些的,都要把马车停在远处,然后下车慢慢走过去。
陈丽珠如今是国公夫人得力的助手,在门口迎宾的事,她也有一份。
远远地看见那辆熟悉的薛家马车,她眼睛一亮,便赶紧让身边的黄鹂、翠柳过去迎人。
还小声嘱咐道,“待会见到人,记得我跟你们说的。”
“姑娘放心吧,一定不会怠慢了薛大姑娘的。”黄鹂好笑道。
过去她一直不明白,自家姑娘分明是国公府的嫡女,跟宫里的太后贵妃见面都如同家常便饭了,怎么对一个侯府的姑娘如此紧张?
直到她随着陈丽珠去见了几次薛家大姑娘,她就明白了。
这薛大姑娘说话做事的派头,可不比其他大家的贵女逊色,而且她温温柔柔的,身上却有种连姑娘都没有的威势,好似上位者才有的气场。
黄鹂带着笑迎到薛家的马车前。
薛沉鱼正好扶着玉竹的手下车,后面依次是薛落雁和翁雪梅。
后面那辆车上则是坐了秋华、夏荷跟玉梅,还有薛落雁的丫鬟,一个比她大一岁,叫玉颜的小姑娘。
平日里薛落雁是不带丫鬟的,但今日来的是陈国公府。
薛沉鱼也怕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更是要让她习惯带着丫鬟同进同出,这才让她带了丫鬟。
“奴婢见过薛大姑娘。”黄鹂和翠柳恭敬行礼。
薛沉鱼抬了抬手,目光又落在不远处国公府门口的陈丽珠身上。
“你们怎么过来了?我瞧着陈三姑娘在门口帮着国公夫人迎宾呢,你们怎么好躲懒不去帮忙的?”她半开玩笑道。
“薛大姑娘别打趣奴婢了。”黄鹂掩嘴笑道,“是我们家姑娘吩咐奴婢两个过来迎薛大姑娘的。”
“今日进门的五少夫人是薛大姑娘您的手帕交,我们家姑娘也是,所以她们二位商量了下,今日的喜宴上,有专门给您准备的一桌。”
薛沉鱼:“嗯?”
黄鹂想到自己嫁姑娘吩咐的,有些忐忑道:“……我们家姑娘说要带个朋友跟您坐一起,除此之外,一整桌,都交给您自个儿安排。”
薛沉鱼哭笑不得:真在杜婧鸢婚礼上搞这出,她是看准了今天的这个场合,国公夫人不敢动手揍她是吧?
也罢,她这个和离的名声已经很不好听了,也不在乎去吃人家喜宴霸一桌这种名声了。
“行,你前面带路吧。”
从国公府大门进,和陈丽珠错身而过时,陈三姑娘冲她挤眉弄眼的。
薛沉鱼没眼看。
黄鹂领着薛沉鱼一行人入府,去了宴客厅。
新人已经行过大礼进新房了。
而今日宴席同样是男女分席。
陈丽珠给安排了一桌位置不算太显眼,也不偏僻的位置,中规中矩的。
其他的客人来得差不多了,薛沉鱼也带着薛落雁她们落座。
玉竹等几个丫鬟,都乖乖地各自站在薛沉鱼姐妹身后。
边上有些夫人贵女见到薛沉鱼姐妹就占了一桌,脸上还有些不高兴,窃窃私语起来。
有人问,这是谁?
也有人说出薛沉鱼的身份。
随即,边上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一个和离的女人,不在家好好待着饿,怎么好意思出来招摇过市,也不嫌丢人等等。
薛沉鱼巍然不动,甚至怡然自得地吃了碗茶,对面前的果脯小点心也爱不释手。
倒是把薛落雁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这些人吃饱了撑的没事找骂吧?我阿姐要不要出门关她们什么事?!”
翁雪梅也捏了捏拳头:“有时候如果靠嘴皮子解决不了问题,我也可以用拳头。”
薛沉鱼头也没抬,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今日是你们阿鸢姐姐的大喜之日,你们都给我收敛一下,不许闹事啊。”
她的声音不止这一桌听见了,连同旁边的几桌也都能听见。
薛沉鱼就是这样,声音温温柔柔的,但就是能轻而易举地让别人都听见她的声音。
“装模作样的。”有人嘲讽道。
薛沉鱼扯了下嘴角,并不气恼。
陈丽珠带着黄鹂领着别的客人进来,正好听见这话,先一步上前,“这位夫人,不管是您还是薛大姑娘,都是我国公府的客人。”
“不管您身份如何贵重在家、如何得势,但进了这个门,我希望您能遵守我们国公府的规矩,也尊重同来赴宴的其他客人。”
那夫人还要说什么,便被身边的其他人扯了扯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陈丽珠见她们识趣,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是国公府的客人,闹起来确实不好看。
吸了口气,平复了骂人的冲动,她便领着新到的客人来到薛沉鱼跟前。
“薛姐姐,我带了两位朋友过来,你不介意吧?”
薛沉鱼起身,无奈笑叹,“这是你家的席面,我是来讨杯喜酒喝的,你这么说,倒叫我无地自容了。”
陈丽珠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那便好,薛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八……”
“薛姐姐,你叫我桃桃就好了,家中长辈都是这么叫的。”那位客人打断了陈丽珠的解释。
陈丽珠顿了下,随即附和道,“叫桃桃也好,好记。”
薛沉鱼恭敬不如从命,便唤了句桃桃姑娘。
桃桃姑娘自己没意见,倒是她身边的丫鬟有些不乐意地瞪了薛沉鱼,好似在说:你也配?
当然,薛沉鱼把她无视掉了。
这位桃桃姑娘约莫十五的年纪,比陈丽珠要小一些,生得也是粉面桃腮,娇俏可爱。
但她身上有种舒展大气的气质,给人的感觉便是不凡,哪怕不说话,往那儿一坐便是个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美人儿。
不过,她给薛沉鱼的感觉,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桃桃姑娘也是个爱吃的,吃了口茶,便就桌上的干果吃了起来。
尝了几口,又噘着嘴看陈丽珠:“丽姐姐,这梅子怎么干巴巴的?”
陈丽珠:啊?
薛沉鱼笑着道,“这个梅子的月份选的很好,晾晒做的也很好,果脯之所以吃起来太干,应当是时间赶了,糖盐都没有完全沁进去。”
“你若是喜欢吃这类的东西,下次可以试试看四品斋的。”
桃桃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四品斋在哪里?”
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神,是见到吃的就发光的吃货本性啊。
薛沉鱼脸上笑意不变,“四品斋也歇年了,想买果脯得等到年后。”
桃桃不甘愿发出了一声哀嚎,“为什么我才知道这家铺子?”
薛沉鱼接着道,“我家里备了几十斤的干果做年货,都是四品斋的。你若是想吃,吃完喜宴,跟我去拿便是了。”
“好啊好啊!”桃桃两眼放光。
陈丽珠生生忍住了扶额的冲动,“那,劳烦薛姐姐照看一下桃桃,我还得去前面照看一二。”
“好。”她看得出来,陈丽珠亲自把人送过来,就是担心她跟这位小祖宗会起冲突,看到她们相处的还挺好,这才敢抽身离开。
“薛姐姐……我也可以这么叫你么?”
薛沉鱼笑道:“当然可以。”
“那我还有两个朋友,可以也让她们也过来这里坐么?”桃桃满眼希冀,好似薛沉鱼不答应,她亮晶晶的一双乌溜溜大眼便要蓄满泪水了。
“可以,陈三姑娘说,这桌我做主。”
“好耶,那我去去便回。”桃桃随即兴奋地要跳起来了,拉着丫鬟便走。
薛沉鱼给了秋华一个眼神,秋华便跟了上去。
陈丽珠把人交给薛沉鱼,她便得保证这小姑娘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