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薛沉鱼所想。
将军府的大门进了,但杜婧鸢没见到。
出来应对的,是杜家的当家主母,杜婧鸢的亲娘,杜夫人。
“薛大姑奶奶庶务繁忙,怎么得空过来我们将军府?”
薛沉鱼也懒得跟她虚与委蛇,“我门侯府与将军府并无往来,我来,只是是来见阿鸢的。”
杜夫人摆出一个标准的待客笑容,“按理来说,你跟我们家大姑娘是手帕交,你又是客人,既然你上门来了,理应让你们叙叙话。”
“可这个时候了,她婚事在即,且对方身份不凡,又是读书人,正是应当安心待嫁的时候,薛大姑奶奶还是莫要让她分心才好。”
脸上带着笑,语气却透着不耐。
这是怕她影响了杜婧鸢的婚事,让她识相的就自己走的意思。
薛沉鱼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呷了一口才放下,“杜夫人言之有理。不过,之前若非我出面,您觉得阿鸢会这么容易回来么?”
“薛大姑娘不说我都快忘了。”杜夫人恼道,“你出嫁之后,我家大姑娘在家可是安生的很,但自从跟你见上一面之后,便又不安分起来了。”
“我们家大姑娘毕竟是个待嫁的姑娘,而你薛大姑奶奶是个和离之身,我们杜家可出不起一个和离的姑娘。”
杜夫人脸上写满了疏离淡漠,就差直接指着薛沉鱼的鼻子骂:“你一个和离的人,别来带坏马上要成亲的人了!”
薛沉鱼礼貌的笑了下,“阿鸢善解人意,温柔大方,她这么好的人,嫁给谁都能过得好,陈大人若是个好的,阿鸢的婚事自然美满。若阿鸢的婚事不美满,那也是陈大人的问题,与我何干?”
“杜夫人当着我的面指桑骂槐,是怕我阿娘不找将军府跟你理论么?”
听到薛沉鱼提起薛夫人,杜夫人的脸色就不好看,
凭什么都是嫁给武夫,那姓江的是一介商贾之女,却能过得有滋有味,偏自己要在这个大宅院里浮浮沉沉。
想起来她就不甘心!
“好端端地扯你阿娘做什么?”杜夫人语气不善道,“我们家大姑娘待嫁之身,实在不方便待客,还请薛大姑奶奶谅解。”
“在我们家大姑娘出嫁之前,也请薛大姑奶奶少些与她往来。”
这是让她跟杜婧鸢断交呢。
薛沉鱼的脸上笑容瞬时消失。
“杜夫人,我成婚一年便和离,的确是不光荣,可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是和离回家,不是被休弃的,你这一套所谓的道德枷锁对我没有用。”
“还有,阿鸢的声誉和婚事都是我救的,你们将军府是靠着我才把人找回来的,若不是我,这会儿你们还在天南海北地大海捞针呢。”
杜夫人后颈一凉,“你想干什么?”
“若是将军府拿不出相对应的诚意和谢礼,我也不介意找陈国公府要这份谢礼。”
“你!你怎么敢?!”杜夫人脸都绿了。
当初,她是费尽心思和国公府结亲,杜婧鸢离家的消息被他们千方百计地捂着,一点风声也没有透出去,这才保住了跟国公府五公子的婚事。
又眼看着就差临门一脚,这要是传将出去,杜婧鸢的名声毁了,这么好的婚事也要落到别人家头上了!
那整个将军府和她的辛苦就都要付诸东流了!
薛沉鱼笑着看她,似乎在问:“我为何不敢?”
杜夫人恨得咬牙,却知道,姓江的养出的女儿,跟她一样肆无忌惮,她什么都做的出来!
“现在,我可以去见杜大姑娘了么?”薛沉鱼问杜夫人身后的妈妈。
妈妈哪儿敢说什么呀,只能一个劲地看着杜夫人。
杜夫人:“去!随便见!”
牙缝里挤出来的字,怎么听都透着咬牙切齿的恨。
“那就多谢杜夫人成全了。”薛沉鱼施施然行了个礼,便招呼上玉竹和夏荷,以及专门来保驾护航的翁雪梅,一道奔着内苑去了。
对于专门来保驾护航的翁雪梅来说,没能打起来,她表示还挺遗憾的。
“我还以为今日来将军府,至少会打起来呢。”
“你可闭嘴吧。”玉竹拧了她的耳朵。
杜夫人听见门口传来的对话,气得捏紧了拳头,狠狠捶在桌上,“岂有此理!”
在自己家里还被一个小辈给唬住了,传出去真是丢人!
……
将军府后宅。
小小的花园里,角落里还有未融化的雪堆在一起,花草树木也都光秃秃的,只有零星的几株梅花,看着还有些活力朝气。
薛沉鱼在前世没少来这里,至少跟杜婧鸢还当手帕交的时候,你去我家,我来你家,来往都很频繁。
只是,这一世她倒是第一次正式踏入将军府的后宅,恍然间还有种故地重游的怅然。
玉竹从小就在她身边伺候,自然是来过的,但翁雪梅和夏荷没来过,便好奇地左右看了看。
末了,翁雪梅撇撇嘴道:“我以为将军府会有多气派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本来是想说,还不如她住的别苑呢,但考虑到杜大姑娘毕竟是姑娘的手帕交,好姐妹,这种话叫姑娘听了,怕是要不高兴的,所以话到嘴边才改了。
“将军府是不气派,让你失望了。”杜婧鸢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翁雪梅闻言循声看去,便见带着杜婧鸢带着杜鹃就站在不远处的廊下。
今日的她穿着一件杏黄的夹棉长干寺,里面搭的是白色的交领,下面穿着一条蓝绿色的褶裙,没有繁复的绣花,却有种化繁为简的美。
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挽起来,用玉兰簪子固定着,被风一吹,就有一点细碎的发落下来。
整个人都清新雅致,温柔婉约。
和平日里一身劲装,二三十斤的大米能往肩膀上扛两袋的那个人,简直判若两人。
“对不起,是我没管束好身边人,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杜大姑娘见谅。”薛沉鱼屈膝行礼,认错的态度是极好的。
杜婧鸢双手横在胸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薛大姑娘身边的丫头当人面嚼舌根,还被抓了个现行,你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就要我原谅,诚意怕是不够呢。”
薛沉鱼默不吭声地与她对视。
气氛瞬间冷凝。
冷到旁观者都以为她们俩要吵起来了。
“第一,这丫头是侯府的客人,不是下人;其次,我自认为我认错态度极好。”
杜婧鸢:“那不行,你是跟我认错,得我觉得好才好。”
这就吵起来了?
翁雪梅和秋华、玉竹她们面面相觑。
“差不多得了,为了来见你,我可是把杜夫人都给开罪了。”薛沉鱼翻了个白眼,径自朝杜婧鸢走去。
杜婧鸢自然也装不下去了,怨念地噘了噘嘴,“你还说呢,我以为你一回京就把我给忘了。……等等,你说你把谁给开罪了?”
“我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啊。”薛沉鱼嫌弃道,“你怕是耳背,我说,为了来见你,我可是把杜夫人都给开罪了。”
你说这个我可来精神了噢!
“什么情况,你跟我仔细说说?”杜婧鸢激动地挽住薛沉鱼她的胳膊,带着她往自己院子里走。
后面的玉竹等人连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