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议论纷纷,就连门口过路的人都听到了一些风声,跟着讨论起来。
相信过了今晚,贺家门风不正的事就会传开了吧。
贺敏之此时倒是还顾不上那些。
他兴致勃勃出门,如今铩羽而归,自然是垂头丧气的。
一回来便碰上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的小草。
“你家姑娘在照顾老夫人,你不去帮忙,在这里做什么?”
“不是的,大人,是刚刚请来的大夫说老夫人的病他看不了,让我们另请高明,我正要去重新请一个大夫来呢。”
贺敏之脸色为之一变,也顾不上小草了,急吼吼的往慈文院赶。
“大夫,你就再想想办法吧,总不能就看着我家姑母这么躺下去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季敏柔的声音,柔弱的声音里透出七分的焦急,听起来可怜急了。
贺敏之急忙进来。
却见那穿着一身灰扑扑短褐的大夫说,“这位夫人,实在不是我不愿意施救,而是无能为力啊。”
“刚才你也看到了,我针也试了,药也用了,可是没有半点起色,真不是我不愿意做啊。”
“像令姑母这么严重的病,先前一定是济善堂的徐大夫帮忙调理,才能控制成这个样子。如今旧疾复发,也只有济善堂的许大夫能处理,我是无能为力的了。”
“你们还是尽快去济善堂请徐大夫来吧,否则耽误了时间,令姑母便是治好了,也会留下一些严重的后遗症。”
“可是我姑母……”
“柔儿,既然大夫都说没办法了,就不要再为难大夫了。”
季敏柔一脸着急的要说话,贺敏之快步进来打断了她。
说着,转头吩咐黄妈妈:“你送大夫出去,再给大夫拿二两银子作为辛苦费。”
那大夫松了口气之余,又连声感谢。
银子总不会让我掏吧?
黄妈妈欲言又止的,最后叹了口气,送大夫出去。
“表哥,这可如何是好哇?”季敏柔作出情急的模样,一头扑进贺敏之怀里、
“如今除了济善堂的徐大夫,谁都治不了姑母,可徐大夫却不肯出诊。怎么啊,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姑母……”
“不会的,京城这么多大夫,总不会只有他姓徐的一个会治病救人吧?其他大夫也不是吃干饭的。”
贺敏之打断了她那些不吉利的话,但听起来更像是自我安慰。
贺家一晚上换了五六个大夫,才勉强把刘氏救醒,却频频的喘不过气了,几次险些要窒息。
刘氏捂着心口大骂贺敏之不孝,怨他为什么不去济善堂把徐大夫请过来,也不给她买顺气丸。
顺气丸就是她一直在吃的药,虽然名字朴实无华,却是实实在在的能保证她呼吸顺畅的良药。
但因为制作工艺繁复,而且药材极其难得,所以售价昂贵。
但就是这么一丸十两金才能买得一颗的药,也是经常供不应求。
因为对真正有钱有地位的人来说,这么一个药能保命,区区十两金算什么?
贺敏之也不敢直说是徐大夫不愿意出诊,更不能说家里没钱了。
他身上唯一仅剩的那点钱,今晚请大夫抓药也用光了。
这些都不能说,就只好闭口不言,任由刘氏打骂。
季敏柔就在旁边柔声的劝慰。
“姑母,今天这事确实是怨不得表哥的。表哥他也不想的,他……”
刘氏被她气的都要翻白眼了,“你,你都给我出去……”
季敏柔委屈的直掉眼泪,“姑母对不起,姑母,是柔儿不对,都怪柔儿说错了话……”
“是啊母亲,柔儿表妹她也是一片好心,……”不等贺敏之说完,刘氏直接抓起她的瓷枕就砸了过来。
“滚——”
这下贺敏之算是彻底怕了,连忙拉着季敏柔落荒而逃。
季敏柔连滚带爬跑出去时,想破头也想不通,平日惯用的这些伎俩,怎么突然就失效了。
她根本不会想,在刘氏的气头上,她那么拐弯抹角的说话,贺落井下石说风凉话无异。
若是平日里,刘氏或贺敏之跟薛沉鱼有点矛盾也就罢了,她说两句话挑拨一下,让刘氏或者贺敏之记恨薛沉鱼,这个事也就过去了。
可今日是因为没钱以及要命的事,而且她还要在他们母子俩闹矛盾的时候在他们中间选一个站队,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不被拿瓷枕砸才怪了。
这么一闹,刘氏又喘的厉害。
“黄妈妈,我的药……”
闻言。
黄妈妈只能苦着脸说药已经吃完了。
主要是手头上银钱影响不多,上次就没买多,还想着,等贺如意成了亲可以从崔家得到一大笔好处。
哪里想得到会出这么大的变故。
“梳妆台,抽屉,下面,胭脂盒……”
刘氏的话说的断断续续,黄妈妈连忙照着她的指示去开,找到了最后一颗药,给她喂下去。
刘氏这口气刚顺畅过来,便开始捶胸顿足,哭天抢地了。
“我的天爷,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两个东西——”
黄妈妈在旁边小声的提醒她保重身子,气坏了没人替。
过去贺家还有夫人那个冤大头花钱出力。
如今夫人被欺负的狠了,清醒了,不愿意当冤大头了;这要是再气出个好歹来,今晚这样找几个大夫的事情恐怕都办不到了。
哪里还会有冤大头砸大价钱给请大夫买药,又不眠不休的日夜守着她、照料她。
老太太真当她还是以前的老夫人呢,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黄妈妈已经在盘算着,如何才能找到好的下家了。
……
书房。
贺敏之带着季敏柔从慈文院逃出来,一路上过来却越来越气。
进门的时候干脆气的拉着个脸。
“你好端端的跟母亲说那些做什么,她不过骂我几句,又不会少块肉。当娘的骂儿子几句骂了也就骂了,你明知道她身子不好,还非要惹她生气做什么。”
“可柔儿也不希望表哥无缘无故的挨骂啊。”她委屈的眼泪哗哗掉。
配上这副纯情小白花的长相,当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所以贺敏之看着看着,便生不起气来了。
“罢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确实是我惹了母亲生气,往后在母亲面前,你便不要再说那些话了。”
季敏柔乖巧的点点头,一个劲的往贺敏之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