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地位敏感,尤其若是让皇帝知晓,今日朝堂之事是沈长赫参与和萧渊密谋,那么沈府的安全将不堪设想。
萧渊不怕沈文知晓,但忌惮皇上,忌惮给沈府招来祸患。
“你进宫一趟,查查今日父皇召见了何人,都有谁进出过御书房。”
“好。”凌辰逸放下信筏立即站起身,“那你小心些。”
萧渊点点头,在凌辰逸离开后,稍作装扮了下,就和李怀言离开了皇子府。
他们并没有用皇子府的马车,而是挑了一个极其不打眼的普通马车,直接去到了那家酒楼的后门。
二人下了马车,推开后门,并无人看守,应是沈长赫早就打点过,就直接去了信筏上所写的雅间。
“主子。”庆丰匆匆跟上了二人的脚步。
萧渊淡扫了他一眼,“说。”
庆丰嘴抿了又抿,才低哑开口,“去沈府的暗卫传来消息,沈姑娘出门了,去了对面那家酒楼。”
萧渊脚步微顿,眸底泛起淡淡波光,又因庆丰下一句而彻底沉寂下去。
“沈姑娘在酒楼约了张业扬。”
雅间近在咫尺,萧渊却彻底止住了脚步,幽沉的眸中是风云欲来的暴虐。
庆丰立即后退了几步,头微微垂下。
一侧的李怀言当然都听见了,他蹙眉看着萧渊说,“正事要紧。”
萧渊不语,转身就要离开。
于他而言,哪一件都是正事,那一件比此更为重要。
“萧渊。”李怀言快步上前攥住了他胳膊,语气发沉,“里面等你的是沈安安的大哥,极有可能要说的事儿关乎沈府安危,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当要掂量轻重。”
萧渊薄唇紧抿,没有动,却也没有甩开李怀言,固执已见。
李怀言挥手示意庆丰退下,又接着劝解,“如今你拿不出将那书生彻底踢出局的证据,贸然参合进去只会让沈姑娘对你生厌,并不利于你们感情发展,先忙正事,只有掌权,你才能留得住她。”
萧渊眉头紧锁着,冷气在他周身慢慢扩散,李怀言直接勾住他肩膀,将人给带进了雅间。
“听我的,我有经验。”
萧渊冷睨了他一眼,“逛花楼的经验吗?”
李怀言啧了一声,“当然是哄姑娘的经验了,他们在一起又如何,顶多吃一顿饭罢了,心胸宽广些,且由着他们今日。”
萧渊冷笑了一声,一起吃饭?
他都还不曾吃过呢。
沈长赫早等得有些焦急了,瞧见二人进来立即站起身走过去将门合上,“桌上有茶,四皇子,李公子坐下说吧。”
二人看他如此谨慎戒备,面容都沉肃了几分。
三人在桌前坐下,萧渊直接了当的问,“你是被父皇发现了什么吗?”
沈长赫点点头,眉眼中都是阴郁,“一个时辰前,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去禁卫军那宣读了一纸圣旨,让周允风同我一起查办张大人一案。”
此话一出,萧渊和李怀言同时皱了皱眉。
“可还有别的话?”萧渊问。
沈长赫摇了摇头,“那太监说的都是场面话,听不出什么端倪。”
“张大人显然是二皇子一派的人,而周允风又是二皇子妃的兄长,皇上让周允风参与进去是何意,莫不是要帮着二皇子?”李怀言拧着眉说。
萧渊沉着脸沉默了片刻,淡声说,“通敌之嫌,父皇不会放过张大人,周允风不是去帮二皇子的,怕是用来牵制长赫,防止我在中动手脚的。”
沈长赫立即点头,“我也是此意,只是这也变相说明了皇上并不信任我,他已经知晓了你我有来往。”
先不说沈府会遭受的打压和忌惮,就往后行事,沈家再想参与什么,皇帝都不会再允许。
萧渊墨眸幽沉,冷峻的面容泛着冷意,“我已经让凌辰逸去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他们来往一直都十分隐秘,皇上不可能会知晓,今日早朝时还好好的,如今突然变化,只能说明有人进献了什么谗言。
沈长赫点点头,沈家除了贵妃没人能摸清楚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儿,也只有两位皇子才有能耐能将手伸进御书房。
“我如今担心的是,周允风一旦和我一同负责此案,后续我们的计划都会被打乱,若是再被他发现了端倪……”
周家不同于王乾之那种小门小户,周氏百年勋贵,也是曾烜赫一时的大族。
周允风是家族培养的下一代继承人,心机手段谋略样样皆可,想忽悠他可不怎么容易。
“这个不用担心。”萧渊淡声说,“就算他明知张大人是被诬陷,也找不到证据,至于西域那个人证,这两日你松缓些守卫,会有人带他离开大梁。”
没有人证,不会说话的物证没有任何作用,就算是三司会审,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后面的计划……”萧渊话语顿了顿,才又说。
“若背后之人果真是二皇子,周允风的加入也不一定都是坏事,你这几日可放松缓些,让他单独同张大人接近一二,给他们些时间,总会露出端倪的。”
沈长赫闻言蹙了蹙眉,“那岂不是会早一步打草惊蛇,让二皇子知晓咱们是在查淑妃娘娘之死?”
皇上对淑妃二字称得上讳莫如深,若是听闻了风声,未必肯让四皇子继续查下去。
萧渊冷冷勾唇,“没关系,我只要知晓是谁在背后搞鬼就行。”
至于怎么让对方死,他有千百种方式。
“你正常审理此案,切不可让周允风发现你和我来往。”萧渊沉声叮嘱。
若是父皇已经起了疑心,二皇子一派只要在稍加挑唆,那沈家在朝堂上就会十分艰难,甚至如履薄冰。
“这个你放心,我心中有数。”沈长赫点头应着。
萧渊喝完了手中茶,起身去了窗棂前站着。
窗棂只打开了两三指宽的缝隙,能勉强看清街道上的情景,他站在那,一站就是两刻钟。
李怀言知晓他在等什么,沈长赫并不知晓,他起身也走了过去,余光恰巧扫见楼下一辆熟悉的马车经过。
他眉头一皱,立即站在了另一个窗棂前往下看,就见沈安安在墨香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往酒楼里走去。
稍稍一想,沈长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抬头不着痕迹的看了萧渊一眼,薄唇紧抿。
为了沈府将来和满腔抱负,他可以追随萧渊,可妹妹,绝不能加在这场赌注中。
“后日,就是家妹定亲的日子了,届时若是四皇子有空,可以来府上讨一杯喜酒喝。”
他已经做好了萧渊会发怒,以及散发出的那十足压迫感,可惊异的,萧渊没有动,脸色除了冷凝了几分并没有别的变化。
好半晌过去,他轻轻“嗯”了一声,好似已经全然不在意了。
可绕是那声轻应,沈长赫都听出了几分硝烟的味道,提着的心并没有就此放下。
李怀言都有些佩服沈长赫了,当真是一次次在萧渊的逆鳞上来回横跳,也就沈安安是他亲妹妹,不然今日萧渊非让他横着出去不可。
以防他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李怀言立马将他拉回了桌案前坐下。
“不是说后日就定亲了,怎么定亲前两日还见面呢,我可听说了,两个新人提前见面可不太吉利啊。”
他说着,还小心翼翼的觑了眼萧渊背影,暗暗想,我可是在帮你,话只是逢场说的,你可别介意。
沈长赫拧了拧眉,“张业扬前几日出了些意外,如今人刚被放出来,二人碰面以表关心也是情理之中。”
李怀言当然知晓张业扬前几日被凌辰逸给抓进地牢里了。
要他说,萧渊还是手软了,若是依他以往心黑手狠的作风,莫说是定亲,那书生一出场就该入土了才对。
李怀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不过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想必是有一定道理的,还是遵守些,这满京城都是勋贵,若是被人遇上了多不好。”
沈长赫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他当然知晓,可数日不见,妹妹的担心他看在眼里。
李怀言又接着说,“看时辰,沈姑娘进去得有一刻钟了吧,就是说说话,也该差不多了。”
毕竟萧渊都在窗棂前快站小半个时辰了,从他冷峻的面容,僵硬的脊背,他都能猜出他此刻心中的燎原之火,说不定理智就只剩指甲盖那么大小了。
李怀言越说,沈长赫越坐不住了,私心里,他也是不怎么看好张业扬的。
他突然站起身,李怀言忙问道,“你去哪?”
沈长赫还没有说话,他就立即将沈长赫拉坐下“你是偷偷摸摸过来的,楼下不一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万一被看见了岂不是功亏一篑,让萧渊的人去一趟,提醒提醒沈姑娘就是。”
沈长赫脸色浮上了警惕,看着李怀言,“这样不太好吧,还是算了吧。”
开玩笑,萧渊的人去会不会杀了张业扬都很难说,安安又不是很待见四皇子。
“哎呀,四皇子手底下的人你还不放心吗,他们一向有分寸。”
不由分说,李怀言直接起身出了雅间,吩咐了庆丰几句。
沈长赫想阻止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