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
山下过道里,血腥味飘的到处都是。
那殷红的血液好像一条河,流的满地都是。
三个半个月前,他与父亲集合,正愁眉不展之际,他的属下捡到了城内飘来的药瓶。
秦朝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翁神医用过的药瓶,立马捞了起来。
里面,有城内守卫兵力的大概图。
有了那张图纸,秦朝和父亲秦明之商议好了以后,第二日夜里,便先让人潜水探城,第一批人进去以后,将大部分城门的士兵杀死换了。
第三日一早,秦明之和玉城城主对峙之时,没人知道,下面的城门,被他们偷偷打开了。
等玉城守卫反应过来的时候,城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
只是他们想要关住的时候,秦朝安排的人已经将那些士兵全部射杀,然后拱门而入。
进了玉城以后,他们还是免不了的有了一场恶战。
秦朝的人比他们多,可是在城内,误伤避免不了,死了不少无辜之人。
百姓们死的死,逃的逃。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短,加上玉城这边耽误的时间太长,秦朝便想要走官道。
官道自然没有那么好走,可时间上,确实是缩短了不少。
大军高歌猛进,可时间上,还是不够。
期限前一日。
帐篷内。
“父亲,过了祁山便是上京城。”
秦明之点头,满眼担忧的看着秦朝,“明日,就是最后一日期限吧?”
“是。”
“朝儿,父亲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们马上到上京城了,你别担心,明日你娘和你舅舅会来,到时你和他们拜别以后,就离开吧!”
“父亲……”
“你别有心理负担,爹娘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可以过的好,如今你有这样的机遇,那就去吧!别为爹娘担心,都已经到了这,难道你还不相信爹的能力?”
“孩儿自然是相信爹的能力,只是心里还是担心……”
秦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既然相信为父,那就不要再留恋了,人家周姑娘已经等了你很长时间,而且你还要了人家姑娘清白,如果你不负责人家姑娘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闻言,秦朝心里十分难过。
他知道自己应该负责的,可他心里还是很难受。
一边是自己的爹娘,另外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真希望可以在事情都解决以后,出现在周洲面前。
虽然只是最后一关,可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关却是最难的。
因为当今陛下会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祁山,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的过去。
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不管怎样他都希望父亲可以成功,他也想多陪陪母亲。
可惜,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二日一早,秦朝就被吵醒了。
秦夫人他们是扮做走街串巷的商贩来的。
而且,还带了一大堆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生怕以后去了现代,秦朝就再也没有这些东西用了。
许久未曾见过娘亲,秦朝很快伸出手,抱住了秦夫人。
“娘。”
“朝儿……”
秦夫人抱住儿子,看着许久未见的儿子似乎又清减不少,心疼的不行。
“朝儿瘦了。”
秦朝松开秦夫人,对着几个舅舅和舅妈行了个礼。
“见过舅舅!”
“见过舅母!”
“朝儿,你看看是谁来了?”
几个舅舅舅妈让开身子,秦朝就看到了大半辈子都不愿意出山的外祖母。
他眼眶瞬间就红了。
上前去行了个大礼,“外祖母,您怎么来了?”
“你以后都可能不会再回来,外祖母总归是会记挂着你,知道你不可能会留下来,外祖母只能亲自来见你。”
“是外孙不孝,让外祖母担忧了。”
“你是我们古越国的少将军,你爹一生戎马,在你这里不需要和你爹一样。你娘说的没错,能找到一个对你好的女孩,愿意和你相伴一生,又能在那样现实安稳的人世界过日子。不是任何人都有这种机遇,外祖母很欣慰,所以带着大家都来见见你,省的以后记不住。”
秦朝的眼眶很红,握着老夫人的手都在颤抖。
蓝于戚立马说道:
“母亲,今天也算是朝儿的好日子,我们还是早些把东西拿出来给他,让他收进空间里,然后再让他离开,省的耽误了时间。”
“我今夜前离开都可以,外祖母都来了,自然是要陪着外祖母用一顿饭。”
然后,老夫人便牵着秦朝,看了他们给他准备的礼物。
指着几十个大箱子,老夫人道:
“那是我和你舅舅舅母们给你和周姑娘的新婚贺礼,人家姑娘是个好女子,你也得好好待人家。”
“后面那二十个箱子是给你们以后的孩子的见面礼,最后的那几十车是一些绫罗绸缎……”
说完,老夫人轻拍着秦朝的手,“朝儿,你可真的想清楚了,到了那边,若是受了任何委屈,我们这些家人是帮不了你的。”
“外祖母放心,小洲和她爹娘都是极好的人,他们那边人人平等,婚姻制度也是一夫一妻制,我不会受委屈的。”
每次秦朝说起周洲来时,脸颊上的笑容都按捺不住。
见他胸有成竹,其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秦夫人则是等老夫人说了以后,才拉着秦朝的手,指着其中的五个箱子说:
“朝儿,这是娘给你和周姑娘做的嫁衣和成婚要用的东西,不知道你们用不用得上……”
“娘,孩儿和小洲会穿的。”
“可惜娘看不到我儿成亲时的样子了……”
说这话时,秦夫人转过头去,轻轻擦拭着眼泪。
其他人立马上前安慰,又拉着秦朝看了许多他们送的新婚贺礼。
午餐,大家是在一起吃的。
昨晚扎营的大部队一早就走了,却还留守着一些士兵在这。
正值午时,大家才刚吃饱,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急促的声音。
不多会,一个士兵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他的手臂被砍断,胸口还插着一支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
“少将军,我军被突袭,祁山内被人下了毒,我们损失大量兵力,主帅和清河世子也被困在那了。”
第403章
秦朝猛的站起身来,“快,将本将军的盔甲拿来。”
秦夫人闻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朝儿,那你不回去了?”
回去哪里,秦朝明白的。
可父亲被困,他怎么能心安理得的离开?
“朝儿,你爹那边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去帮忙。”
蓝于戚也安慰道。
“少将军,这次来的士兵不止是我们古越国的将士,还有其他四国的兵力,足有二十万人!”
闻言,秦朝整个人都呆住了。
陛下竟然疯到直接和其他四国联手?
他知不知道,他们的狼子野心到底是什么?
就算是真的铲除了他们,难道其他四国想要的好处,难道他给得起?
二十万大军,秦朝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混进来,且在他毫无知觉的时候。
似乎看出他心里的疑惑,那人捂着胸口说道:“是……是陛下早就和他们联手了。”
这一瞬间,秦朝觉得好像并没有什么好强求的。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灭国好了。
可灭国,古越国的百姓又该如何自处?
他还有要保护的家人和亲人,不能那么自私。
“朝儿……”
“娘。”
秦朝低低喊了一声,眼眶也红的厉害,“不管怎么选,我都会后悔,但我现在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出事,您明白吧?”
“朝儿……”
秦朝转头,对着秦夫人道:“娘,若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回去,那我愿意一辈子青灯古佛,为小洲祈福。我无法身处在这,置父亲不顾,那我枉为人子。”
说罢,秦朝穿上盔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祁山近十里之地,因为秦朝的加入,各种炸药烟花炸的敌人尸骨无存。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心中的郁结。
这场大战,足足持续了两天两夜……
秦朝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是自己的血,有多少是别人的血。
他只知道,他的脑海里响起一道机械音。
【检测到宿主未曾选择离开,已为宿主关闭时空隧道,祝宿主幸福!】
幸福吗?
秦朝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赢了这场战役,却好像永远都失去了小洲。
意识消散前,他似乎看到一抹身影,朝着自己奔来。
然后,他用残存的意志伸出手来,朝着那束光摸去……
“少将军,少将军……”
翁神医看着倒下的秦朝,立马对着翁三七道:“三七,快将我的护心丹拿出来。”
“好的,祖父!”
翁三七拿出护心丹,翁神医喂秦朝喝下去以后,远远就看着秦明之骑着马朝着这边奔来。
他的身后,还有一队精兵。
这场战役死伤惨烈,秦明之担心出事,头一天晚上就清河世子人安排离开,他则是绕后想要和他们大战,没曾想,主君竟然联合其他四国,等秦明之反应过来时,他们的士兵便受了重创。
他在后面厮杀时听到爆炸声,便也知道秦朝肯定回来了。
心里也清楚,自己耽误了儿子。
早知如此,他该早些让秦朝离开的。
可是,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攻入上京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等秦明之带人闯进宫时,当今陛下穿着宫人的服饰从狗洞里钻出去想要逃跑,却被秦朝赶来的副将误以为是宫人,一剑刺死。
一切事情,尘埃落定。
秦朝昏迷了三日,等他醒过来时,清河世子已经登基。
将军府满门忠烈,原本要被加封,却被秦明之拒绝。
功高盖主的苦果,他已经尝到了,还连累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于是,秦明之推举跟随自己半生的几名副将,自己则是请辞官职,想要带着将军府归隐山林。
新帝百般阻挠,直到浑身是伤的秦朝答应交出所有种子和粮食,这才换得他们将军府全部安全出京。
看!
即便是拼死都要帮的人,登上了帝位以后,心境就变了。
也许曾经的清河世子确实是个顶好的人,对他们将军府信任恭敬;可如今的新帝,推翻旧政,推崇新策,减低赋税,全民种地……
所有方面都朝着好的方向去,除了将军府。
不管是对哪一任帝王,他们都是问心无愧,可等到的结果,却如此让人心凉。
将军府出城那日,带的东西并不多,了了三车。
秦朝等人离开的时候,新帝遥遥在城门相看。
身边的太监摸不准新帝心思,只是说道:“将军一生辛劳,陛下体恤将军,将军一门肯定会感念陛下的。”
“你不觉得孤,过河拆桥?”
新帝问。
“陛下若是真的忌惮将军,找个由头流放便是,陛下没有这样做,是顾及着将军府的功劳。”
“将军府满门忠烈,孤希望他们可以过得舒心些。”
“陛下圣明!”
太监开口,视线却落在那了了的马车上。
若是真的不忌惮,陛下肯定会让将军府满门荣光,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如同丧家之犬。
百姓夹道目送将军府满门离开,哭的泣不成声。
他们不懂帝王之忌,他们只知道,是秦将军在边境替他们挡住敌军,也是秦少将军在去年大雪之时,为那些百姓送来温暖,保住百万百姓的性命。
百姓从城内送到城外,队伍足有十几公里。
“爹娘,我们去外祖母家住吧?”
秦朝垂眸,说道。
“好。”
秦明之点头,并没有反对。
自从秦朝醒过来以后,人就变得和以前一样,沉默寡言,人也越发萎靡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劝儿子,只觉得自己确实老了,识人不清。
将后背给了别人,最后却被自己信任的人刺了一剑。
也罢!
上京城的这潭水,他是不想要搅进去了。
闲云野鹤的日子也挺好,起码可以和他的夫人儿子一起,便也无憾了。
马车朝着前面驶去,上京城,和他们也彻底掰断了。
城门上,新帝站在高台上,看着将军府的马车,久久未曾开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垂眸看向远处,新帝才低低说道:“你要孤做的,孤都已经做了,你答应孤的事情,亦不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