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这边是由许志单独布置的,到处是彩带、气球等装饰。再看放在电视柜上的九颗惨津津的人头,只觉得诡异至极。
“妈妈”一朵又一朵,数着他们带上来的花。
宁壮壮在一边有些紧张,看那架势,“妈妈”是一定要挑出些毛病来才罢休。
毕竟,今天它还没有亲手杀死任何一个玩家。
路弥倒是很放心。这些花朵以尸体为肥料,妖艳诡秘,每一朵都是完美的。
“妈妈”检查完,笑着说:“孩子们今天都很棒呢。”
话是这么说,路弥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遗憾的味道。
宁壮壮舒出一口气:“今天的份应该结束了吧,累死我了,一身尸臭味,我得洗个澡……”
路弥也是如此希望,他还要好好复盘今天发生的事情。
“妈妈”将脸埋到一朵花里深吸一口,花瓣上的红色色素染得它的嘴唇像沾了血。
“今天还需要大家做最后一项准备工作。”
它抬眸看着仅剩下的四个人,眯起眼睛。
“毕竟,明天就是结婚纪念日啦。”
此话一出,四个人心里都是一咯噔。
这里除了路弥,都不是新手。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留给他们通关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天了。
“妈妈”没管他们脸上不安的表情,笑眯眯地给每人发下一个信封和一支笔。
路弥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份,看到信封上写着:伯父收。
“给我们的亲人们写封邀请信吧。”“妈妈”说,“舅舅舅妈,伯母伯父,一人写一封。”
“记得在信里真诚邀请他们准备一个表演节目哦。”
路弥轻咬着笔头想了想,在信纸上写道:“敬爱的伯父,明天是妈妈的结婚纪念日,诚邀您前来参加。另外,请您预备 一个表演节目……”
他深深意识到自己不是什么擅长写信的人。每一句话没有感情也没有技巧。
想到这,他自顾自笑了,却不经意间发现许志那双小眼睛在盯着自己。
一种充满怀疑的眼神。让他想到了阴沟里的老鼠。
写完后他们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里,交给“妈妈”。
宁壮壮逮住独处的机会悄悄问他:“你让亲戚表演的是什么?我让舅妈弹钢琴,希望这样它就没手来祸害咱们。”
“明天你就知道了,”路弥卖关子道,“还是尽早去找线索,时间不多了。天知道明天纪念日会发生些什么。”
宁壮壮凑近他:“你小子,是不是已经有打算了?”
路弥点头,宁壮壮没等他说话,就抢先道:“我也要去,我能帮忙。”
“不行,”路弥一口回绝,“那个地方太危险了。”
“说起来你才是新人好吧?”宁壮壮戳他的脑袋,“我可不想明天一早起来见不着你人。”
路弥说什么也不答应。宁壮壮幽幽盯了他一会,说:“你等着。”
晚上他早早回到房间,想着今晚查房时间搞不好又会提前,趁早上床为妙。
开灯后,屋里却没有他想象中的人的身影。
路弥看着空空的床,在门口怔怔立了一会。
“啊,是啊,”他反应过来,自言自语,“他已经知道我要到十二点钟才会变猫,当然不会这么早过来。”
洗漱完毕,他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闹钟,调好响铃时间和音量,就坐上了床。
此时不过晚上七点半,路弥心想,查房应该不会这么快。
他把外套口袋里的东西一齐掏出来:从鬼婴那里带来的信件和老照片。接着就盘起腿,仔细端详起来。
照片上,一个女人一袭旗袍,化着上个世纪的妆容,笑靥如花。照片一端呈参差不齐的撕裂状。
路弥在最底下找到了照片的另一半。
他看着照片里长着国字脸的男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厨房的冰箱里冷冻着的,会是这个人的尸骨和碎肉吗?
再看其他照片,几乎都是这对夫妻的同框照被撕成两半。唯一完整的,是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婴儿,笑吟吟地坐在秋千上。
只是那笑容里,有着说不出是悲凉。
路弥仔细看了看,分辨出女人脖间多了一个玉饰——正是“妈妈”和鬼婴戴着的那种。
这张照片里,丈夫没有踪影。
再看信件,有一些也被撕碎过。路弥不肯放过这些潜在的线索,努力拼凑起来。
最后他得出结论,这些被撕碎的信件,无一例外都是男方写给名为“小嫘”的女士的情书。
从试探到暧昧,再到毫不遮掩的甜言蜜语。
什么“爱是一遍又一遍地想念”,什么“最迷恋你的怀抱”,看得路弥不觉耳尖绯红,甚至猜测自己曾经有没有深爱的人。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接着读剩下的两封完整的信。
收信人仍然是小嫘,不过信上字体秀丽,落款变成了“你的朋友,小芳”。
“小嫘,来信已收到。
你和阿俊的事情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只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妻子怀孕,男人忍不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眼下你即将临盆,再动怒闹腾,反倒不好。为了孩子,姑且先忍过这一时吧。”
信中的阿俊大概是小嫘的丈夫,而且应该是在妻子怀孕期间出轨了。
路弥撇嘴。最后一封信字体显得有些凌乱,看来“姐姐”写这封信时状态很差。
“嫘,知道你为了宝宝的眼睛被烫瞎而对阿俊发火,还因此被他打断了一只腿,我很心疼。你还在坐月子,要保重好身体才是。男人本就笨手笨脚,带孩子这种事,还是得自己来。
另,你想换个环境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也知道,我这边的屋子都已经租出去,没有空余。实在是很遗憾。”
路弥想起鬼婴空洞的双眼,还有“妈妈”走路时一瘸一拐的姿态,隐约猜测到,这是个家暴出轨男与绝望家庭主妇的故事。
他又扫了几眼信,巩固印象。这一回,他注意到这些信件很多地方皱巴巴的,像是曾有泪水洒在上面,再慢慢干掉。
“也是个可怜人。”路弥叹了口气,虽然那些被杀掉的玩家也很可怜。
看看时间,即将晚上八点。路弥想起昨晚“妈妈”提前了两小时查房,赶紧藏好信件和照片,熄灯睡觉。
八点钟声响起,他昏昏沉沉间听见了门开的声音。
拖着长发的瘦长身影,站在他的床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妈妈”,来查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