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海坊,本来还心有余悸的月轻言立刻找回了赌徒的感觉。
对他来说,大陆第一赌坊的海坊才是他真正渴望胜出的战场。
刚才一战,败了,但败的好啊!在海坊一干人眼神里,月轻言可谓颜面尽失。
可那又怎样,真正的赌徒还会需要什么颜面护体吗?
待我将来拿着赢回来的大把筹码仰天大笑走出海坊的时候,你们这些落魄的赌棍也就只配用落寞和羡慕的眼神看着我远去的背影,到那时候,你们谁还会想到我战败的颜面呢?
什么落木必胜,月牙镇必胜,不过是一群不知所谓,只会瞎囔囔的愚民罢了。
最后的结果只会是:月牙镇会输!夜月必胜!可惜这个结果只有等赌局落定的时候,你们才会知晓!
我现在抛出的筹码,不过是些作为引子的弃子,用这少量的筹码换取你们手中大笔的筹码,才是我真正的意图。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鱼饵,又如何能钓上大鱼。
要想钓大鱼,牺牲些鱼饵是必须的。
如果以为赌靠的只是运气,那你们就太无知了,太天真了。赌可赌,非常赌,赌者,亦诡道也!
月轻言在海坊冷僻的一角找到一张无人盘亘的桌子坐下,海坊的人群不是聚集在下注幻屏附近,就是云集在空旷的巨大幻屏下面,所以他坐的地方略显冷清。没有人与他同桌,或者说没人屑于与他同桌。
而他月轻言,无所谓!
一如往常,举止优雅地取出茶具,给自己倒上一杯。
清翠的茶叶在杯子里缭绕,月轻言伸出白皙的双手将杯子盈盈握住,一股温暖的香气从杯中溢了出来,沁人心扉。
嗯,要是能再来一段歌舞,几位如水的芳菲女子,此刻就该圆满了。
月轻言默默想着,不知不觉,仿佛看见一位青翠的女子正朝自己款款而来,他眼光渐渐迷离,那女子越来越近,模糊的脸庞也越来越清晰。
“竹叶青!”月轻言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孔,悚然一惊,猛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眼前并没有什么青翠的女子,不远处依稀传来赌徒落筹和幻屏下的嘈杂的议论声。
竹叶青悠闲中透着些许慵懒地坐在青云布衣对面,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青云布衣不知所谓地皱了皱眉头。
“刚去和月轻言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竹叶青道:“看起来,刚才大院中的一场败局,并没有打击到这位公子哥。”
青云布衣不解道:“怎么?”
竹叶青道:“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青云布衣哦了一声,道:“局势对你们越来越不利,你现在该关心的不该是院子里的那几位吗?依我看,你现在的心情也很不错。”
“院子里净是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值得我一个小女子关心的。”竹叶青吃吃笑道:“月轻言除了刚才逃得狼狈了些,平时的模样还是比较养眼的。看看俊俏的小郎君,可不比打打杀杀的强多了吗。”
“你来这里可不是坐在台下看戏的,打打杀杀与海坊的那些赌棍无关,可对你,这局还得继续,早晚你都得登台亮相。”青云布衣道:“我提醒你,你留给他们喘息的时间越长,对夜月越是不利。”
“的确如此哈,可若那位少年郎再来一剑,我可能就没月轻言那么幸运,还能捡回一条小命。”竹叶青道:“战斗是你们男人的事,而我,只想做一个躲在男人背后的小女人。”
青云布衣略沉默了会,将眼光转下楼下,道:“我明白了,你,是在等他吗?”
竹叶青也跟着青云布衣的目光将眼光转向楼下,道:“难道你不也是在等他么?”
楼下,一张角落里的茶桌,坐着一个十分起眼和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少年男子。
靠墙角的少年人胖乎乎的,一脸富态,全身上下珠光宝气,极其奢华。那模样乍看上去,像是从钱堆里长出来的。如此贵气的少年,手里却抓着个啃了大半的普通不过的菜市大肉包子,另一只手里半端着小半碗廉价的豆浆,他刚喝过一口浓豆浆的嘴角上还粘着一滴乳白的浆液,这吃食模样与街头粗俗的平民无异。
竹叶青心中暗暗摇了摇头,一个人的气质与修养果然与富贵没有半毛钱关系。
坐在对面的少年,与胖乎乎的少年形成巨大的反差,清瘦得就像一根竹竿。相对与他的体型,身着一件都快要被洗白了的浅灰色大褂,相比他的身材,大褂就显得太过宽大了。不过,虽是大褂宽大,用料却是极次的寒衣面料。大褂少年人坐着的位置,斜对着窗户,从窗户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海坊上高高竖起的巨大幻屏,此时,他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放开抱胸的双手,道:“胖子,月轻言已经下套了,我是不是也该上场了?”
胖乎乎的少年扎巴了下嘴巴,将挂在嘴角的豆浆滋溜一下舔了进去。
大褂少年切了一声,一脸嫌弃的样子。
“急什么。”胖乎乎的少年人张开胖乎乎的手掌摆了摆道:“心急赚不来大钱,让海坊的筹码再飞一会也不迟啊。”
大褂少年哦了一声,道:“也好,我也不是那么急的。”
“没有无缘无故的胜,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败。海坊里那些原来抱团压着你们的赌棍对夜月必胜的信念是在刚才那一剑的威压之下,开始动摇,甚至崩溃了的。”胖乎乎的少年将碗里的豆浆,一股脑儿喝掉,剩下的大肉包子塞到嘴里,大口嚼巴起来,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月轻言刚才被吓得屁滚尿流,可是连接招的勇气都没有了啊。”
大褂少年没有说话,不置可否地微微耸了耸肩。
“虽然月轻言不过是个贪生的纨绔,可怎么说他也是月家练息境一辈中的巅峰。”胖乎乎的少年将嘴里的包子嚼巴干净,话音清晰起来:“月轻言不敢接的那一招,你,可有信心接得下吗?”
闻言,大褂少年眉头微微拧起,目光转向幻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