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之后,云沁看了眼霍金池的脸色。
他清朗的眉目舒展,看不出一点烦恼的迹象,幽深的眸子流转有光,也看不出伤神。
“臣妾还以为今晚皇上不会来后宫了。”她亲自给霍金池添了杯水。
霍金池抬眸看她,“朕既然敢下旨,自然也有办法对付他们,你还不知,他们都已经被抬出宫去了。”
随后,他便把徐安回禀的一切告诉她了,逗她一乐。
云沁听完,果然又惊讶又好笑,“臣妾还以为,朝中大臣多是严肃端正的,没想到也有奸猾的时候?”
霍金池听得嗤了声,“做官做到他们这个位置,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滑不留手,便是朕有时候都拿他们没办法。”
“把一群人精料理得明明白白。”云沁手托腮,看着霍金池,“那皇上岂不是更厉害?”
霍金池转过身子,手指在她鼻尖点了下,“今天吃了多少点心,嘴怎么这么甜?”
“皇上胡说,臣妾便是不吃点心,嘴也甜。”云沁眸光一转,媚意横生。
上次的经历实在太惨痛,霍金池起了些防备之心,眸色转暗,手指却在她额头上敲了下,“少戏弄朕!”
云沁捂着额头,大喊冤枉,“这是纯纯的污蔑!”
霍金池轻哼了声,把她斟的茶喝掉,才道:“瞧你心情倒是不错。”
“是不错,今日臣妾可做了一件大事,到时候皇上可要给臣妾一个大大的奖赏才行。”云沁神神秘秘道。
御书房外的大臣才刚走,后宫的事情估计还没传到霍金池耳朵里。
她去见皇后的事情,就算他现在不知道,之后也会知道。
再看皇后的动作,估计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她现在不表功,还等到何时。
“还跟朕卖什么关子?”霍金池挑眉。
云沁还是不说,只道:“皇上就等着看吧!”
解释起来又要费番口舌,她实在懒得说。
霍金池知道她这是故意的,也就没再追问,而后问她,今天都除了做了件大事,还做了什么。
云沁答了,他又问药喝了没有。
明明只是一天没见,他倒像是许久没见她一样,事无巨细都要问一遍。
云沁被问得都有些烦了,好在晚膳准备好。
“别光顾说话了,皇上也饿了吧,快先用膳吧。”她说着,率先站了起来。
霍金池看她急不可耐的模样,还以为是她饿了,就没有再多言,跟她一起去外间用膳了。
用过晚膳,又说了一会话,霍金池却并未留在延宁宫,而是回了寝殿。
刚发落了太后,他确实不该在后宫留宿。
回了通明殿,霍金池自然问起徐安,云沁今天都做了什么。
徐安便把她上午去见了皇后的事情说了。
“皇后?”霍金池轻轻挑眉,有些不明白她在这个当口去找皇后做什么?
他又问:“皇后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徐安摇摇头,“回皇上,皇后今日并未出门,一直在凤仪宫内。”
看了眼霍金池,他问道:“要不要奴才让人去查查?”
“不必了。”
霍金池摆手,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想玩,他陪她玩就是了。
“德妃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他转而问起旁的。
徐安又摇头,“没什么动作,德妃就只是去看了大皇子。”
霍金池听得眸光发冷,“这回就算了,以后拦着点,别让她总去见大皇子。”
“是,奴才这就交代下去。”
“无事了,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也去休息吧。”霍金池对他摆摆手。
“那奴才告退。”
——
之后几天,大臣们又闹了几日。
国舅不知道私底下做了什么,竟然撺掇了一个性格刚直的谏臣,在朝堂上一而再三地提起本朝以孝治国,皇上就算圈禁太后,也该将太后留在宫中,每日请安,而不是扔在行宫中,不行孝敬之责。
何况太后正在病中,这是大大的不孝,皇上要为天下百姓做表率之类的话。
云沁听小顺子转述都听得头大,这些教条规矩,看来贵为天子也逃脱不掉。
这回也不知道霍金池会怎么应对。
结果下了朝,霍金池就下旨在行宫为太后修建佛塔,并发愿,佛塔落成之日,他自斋戒沐浴,亲自在塔底抄送经文九九八十一天。
这也就意味着他要罢朝八十一天。
真为社稷着想的大臣还不炸了,当即便都来求皇上收回成命,霍金池这回没有不见他们,却始终不肯松口,不管他们怎么劝,都是一句。
“朕不孝,若不为太后诵经祈福,洗刷罪孽,恐怕无颜面对百姓。”
这话一听谁不明白,这都是因为那谏臣的话,大臣们当时没有再劝。
第二天早朝,却把矛头指向了那谏臣,一人一句,辩得他差点当堂吐血。
不只是朝堂上在辩,民间市井文人也在辩,辩的就是一个孝字重要,还是律法重要。
众说纷纭中,许多觉得孝更重要的酸儒,都如那个谏臣一样,被痛批,辩得抬不起头来。
私情再大,也大不过律法,更不要说皇上已经下了罪己诏,还正张贴在城门外示众,这如何是不孝,大大的孝!
民之所向,有微词的人也只能闭嘴。
而霍金池也借坡下驴,在朝臣“劝说”下,改成佛塔要修,闭关念经不必,只斋戒九九八十一天。
事情传回延宁宫,云沁禁不住发笑。
上次霍金池还说旁人滑不留手,真正让人抓不住一点把柄的是他才对。
“主子,皇后娘娘出宫去了!”
正在这时候,容欣从外面快步走进来,还未走近便道。
云沁挑眉,“她总算是下定决心了。用什么理由出宫的?”
“这段时日不是一直在议论皇上孝顺不孝顺的事情,皇后就以尽孝唯有,说要去服侍太后几天,皇上就特准她出宫,去行宫照顾太后了。”
云沁不禁发笑,“她倒是会抓住时机。”
好戏又要登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