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柒点了头。
同意了陆总的提议。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书房的确很安静,只有时柒翻动书页偶尔发出来的声音。她坐在沙发上,靠着抱枕,盖着小毯子,阅读着下午没看完的那本杂志。
她能感觉到某人的视线时不时往这边落。
有那么几刻他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时柒转过身或是抬起头去看他的时候,不远处办公桌前的男人又立马把视线收回去,低着头看文件,好像在认真地工作。
住院期间时柒就察觉到了,不管她去哪,陆淮年都要跟着她。只要她在他视线范围内,他的眼睛就跟长在她身上似的,挪都挪不动。
她放下手里的书。
掀开毯子,走下沙发穿了拖鞋,还没起身,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就传了过来:“要走了?”
“喝水。”
时柒走到茶几前,拿起托盘里玻璃杯倒了杯水,她一边喝,一边往陆淮年所在的位置走。绕过桌子边角,看了一眼他开着的笔记本电脑,上面的专业项目文件她也看不明白。视线侧移,落到桌上的相框上。
裱着一张旧照片。
双人合影。
只有背影照,看不见脸。但依稀可以看出,左边的人是陆淮年。少年时期的他瘦瘦高高,不似现在这般肌理分明有力量感。
时柒将水杯就近摆在桌上,伸手拿起了相框,与眼前的男人比了比:“这是你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十五岁。”
“十四年前了,变化还是蛮大的。”时柒又看了眼右边少女的身影,长长的头发,穿着一条浅色系的裙子,周围景色是梧桐大道:“这是你姐姐吗?”
“嗯。”
“她留着长发很美。”
“战公馆对她的培养目标是外交官,她向来都是短发,也不怎么穿裙子。”陆淮年不动声色拿起她那杯没喝完的水,喝了两口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照片,说:“那天是阿夜的生日,我们一起外出吃饭,路过这条梧桐大道,拍了几张合影。”
“秦夜吗?”
“是他。”
听到这个回答,时柒再次看向手里的旧照。在医院的时候她听白特助说起,这次绑架案的主谋是寰宇企业前执行长秦夜。
昔日好友变仇敌。
到底是有多大的恨,能干出绑架谋杀的事?
时柒本来想再问几句,联想到傍晚路过后院洋房,陆淮年未曾踏足就带着她立马离开,足以想见他和他已故的亲姐姐之间有隔阂,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能感觉到他避着亡人,连灵位都不愿去看。
时柒将相框放回原位置,正准备去拿自己那杯水,余光就瞥到他手里拿着的玻璃杯,他把她没喝完的水都喝了。
可是。
他手边就有一杯水。
都没怎么喝。
难不成她倒的那杯水加了蜂蜜,是甜的?
时柒内心嘟囔了两句,就看见他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几本相册,放在桌面,递到她这边:“看这个吧。”
这是什么?
封面还挺精致的。
时柒随意拿了一本,翻开封皮,第一页塑封的人像照片映入她眼帘。这是她的照片,她蹲在人工湖旁看陆管家钓鱼,在花架打理多肉植物,在贵妃椅上躺着睡觉——
全都是她的照片。
每一页的场景都不一样,她的神态举止也不同。
越往后翻,时柒越是震惊,连她荡秋千摔了趴在地上,爬山累了倒在树桩旁的照片都有,还很高清,被风吹乱的头发丝都能精确拍摄到。
所以。
他那会儿在主卧说他下班空闲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在看她,这话真不假。不止看了,还用相机拍了下来。
时柒正好空缺了这两年多的记忆,每看一张照片,都觉得新鲜。她左右看了几眼,想拉张椅子过来坐,没等她伸手,陆淮年揽住了她的腰肢,将人拢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陆淮年率先带跑了她的思维,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这是你第一次和我一起去登山,我们去的燕城周边的麓山。早晨三点出门的,六点半登顶。”
时柒聆听着。
就像在听故事一样,新鲜感满满。
“那天早晨山上起了雾,日出从白雾里透射出来。你觉得很漂亮,拿着手机在自拍,但是没拍出你满意的照片。我就帮你拍了一张,就是塑封在相册里的这张。”
“真漂亮。”
“嗯,你长得很漂亮。”
“我是说这个日出很漂亮。”时柒睨了他一眼。
陆淮年却没改变自己的说辞,他还是坚持认为她漂亮,比日出好看。往后又翻了一页,他说:“这是我们去新西兰自驾,路过皇后镇,你下了车跑去看企鹅,帽子被风吹走了,你正在追帽子。”
时柒笑了起来:“好傻。”
陆淮年纠正她的说法,“很可爱。”
“这是在哪?”
“挪威。”陆淮年说着,配合这张单人照,他往后翻了四五页,精准找到另一张她蹲在大蘑菇旁边的照片:“我们去挪威度假,刚好逢上蘑菇成熟的季节,聘请了一位当地居民带路去森林采蘑菇。”
“你当时很开心,捧着一只比你脸还大的牛肝菌,从远处跑来我跟前,举高拿给我看,说这是童话故事书里的大蘑菇,会有小兔子在底下乘凉遮雨的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