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妤一怔,宫里来人?
她在宫里唯一有牵扯的便是帝宸,但帝宸不都是爬窗进她屋子嘛,昨日还来过,今日若是宣召也说不通。
或许是......端阳公主?
那也应该在公主府啊。
“可知道是谁宣召,是何来意?”
“不知道,并未和婢子说这些。”
岁妤眸光微沉,颔首朝她笑道,“那你先去回话,我换件衣裳便来。”
“是。”
不知是何来意,岁妤只穿着寻常的柔娟曳地长裙,照素日接待来客的那般梳妆,去往前院的正厅。
“老奴见过岁娘子。”
刚一踏进门内,端坐着饮茶的老嬷嬷便含着笑意上前参拜,被岁妤扶起后才说明来意。
“太后宣召,夫人随老奴走一趟吧。”仍是笑意盈盈的模样,说出口的话却半点不带打停。
岁妤对情绪何其敏锐,自是察觉到老嬷嬷态度里潜藏的点点恶意。
“太后娘娘可有言明是何事需要传召吗?”岁妤语调柔和,礼节做得足足的,叫人抓不出错处。
“夫人何必问这么多,太后懿旨,自跟着老奴走便是。”
这是一定要自己进宫的意思了。
“既如此也要容我换件衣裳。”
“夫人天生丽质,何须这些外在之物妆点,这会子便随老奴去吧。”
说着恭敬一俯身行礼,身侧站着的两个宫女便走过来一左一右将岁妤围在中间,“夫人,咱们走吧。”
岁妤抬手止住鸢尾急着上来想挡在她身前的动作,扯着嘴角也笑,“嬷嬷既这么急,便走吧。”
太后宣召,纵使鸢尾现在与人起冲突,也阻止不了她被带走,还会让人抓住把柄,给她们扣上一个“大不敬”的帽子。
这样,倒不如顺了她们的心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做打算也不迟。
坠着宫铃的马车缓缓驶远,鸢尾焦急地看向皇宫方向。
只希望行玖的轻功比马车快上许多,千万别叫夫人受什么罪,她还有孕在身呢。
早在她未察觉之时,从林府飞身前往皇宫的一道黑影在屋檐之上奔走,速度极快。
马车内,驾车的速度有些过快。
这马车又没有像自家那样改装过,岁妤本就有些晕车,被这么一晃,加上怀孕,心口憋闷得不行。
“将速度放下来些,我有些头晕。”
岁妤抚着胸口,越过一脸刻薄的嬷嬷直接吩咐外面驾车的马夫。
“不许慢。”嬷嬷厉声呵斥道。
而后眼神尖酸地看向岁妤,“夫人若是难受便忍着些,太后传召,您若是慢了,老奴这也担待不起啊。”
岁妤眼底带着嘲讽的神色觑她,忽然往她身边一倾身,“哇”地吐了她满身衣袍。
掩着唇,神色极委屈,“对不住,我实在是晕得不行。”
说着柔柔弱弱又补刀,“嬷嬷你还是快些出去,我衣衫上若是沾染了秽物的气息,见太后定是不雅的。”
嬷嬷气得身子直发抖,哪怕一个人再好看再干净,吐出来的秽物能干净到哪里去。
也深知岁妤说得都是实话,只好气得颤抖往车辇上坐。
等到了仁寿宫,一下马车便叫人带岁妤去见太后,自个儿急匆匆去换衣裳了。
岁妤眸间已有些知晓一切的淡定。
宫内马车若不是特批,轻易不会准许驶入。
对她态度这般恶劣,但又生怕她受累,为的,似乎只有她腹中孩子的可能性最大。
果然,走进殿内,站在太后身侧的宫女都退了出去,看起来是要说什么机密大事的样子。
太后瞧着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眉间的那两道褶皱却极深,略略带出些刻薄意味来,“这便是林夫人,果然生的是国色天香。”
岁妤心间一凛,含笑见礼,软钉子推回去,“太后娘娘太抬举臣妇了。”
这边,太后却已然不打算和她继续打官腔。
“你和皇帝的事,哀家已经知道了。”
“你已是有夫之妇,腹中孩子既是龙胎,哀家也不计较你水性杨花之事,尽早生下来便交由哀家抚养,也算你为这社稷尽了功。”
太后故作威严的声音沉沉压下来,略带讥讽地看向岁妤,显然是觉得拿捏住了她的七寸。
尤其看到岁妤脸色苍白时,愈发觉得这正是岁妤惧怕之事。
“臣妇没有......”岁妤象征性否认两句。
“端阳都告诉哀家了,你似乎这段时日也被皇帝捧在手心里,连哀家的珍宝都愿意取来送你。”
“但你要知道,男人的心是最易变的,若是你忤逆,等皇帝对你失去兴趣的那一刻,哀家便能叫你求死不能。”
岁妤视线缓缓扫过殿内被太后清退、只剩下她们三人的空旷,倏而唇角漾出苦笑,“太后所言甚是。”
说着缓步走上前去,泪如雨下,“臣妇一直心间慌乱,竟不知那晚是圣上,失了贞德,早便有寻死之心了。”
太后很满意她的态度,语气都变温和些,“等你生下龙胎,我必将这件事情为你瞒得死死的,绝不会让旁人嚼你舌根子,不必寻死觅活的。”
不过,她也不会来得及让人嚼舌根子,岁妤便会被哀家一杯毒酒、或是一根白绫赐死。
她不会允许有能左右未来皇帝的生母存在。
不过一个生下龙胎的工具人罢了,等她目的达成,赏她一具全尸已然是宽慰。
足足五个台阶,终于走到太后跟前。
岁妤俯身,语调轻柔、说出来的话却好似毒蛇吐信一般,“老虔婆,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爱听,还是早些死了为好。”
太后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不敢置信地骤然转头看向岁妤,便被一巴掌扇蒙了。
“这是你欠我的。”
而后又是一巴掌,“这算是给帝宸讨的利息。”
再在她们主仆二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补上第三个巴掌,“这暂且算为我母亲讨的吧。”
说着,耳朵动了动,在听到门骤然被踹开的动静时,就着太后盛怒的掌风,没让她碰到自己丝毫,倏地就往后倒。
在她和老嬷嬷惊恐的神情里,骤然跌入一个炽盛到近乎能灼伤人的怀抱,优雅地晕了过去。
顺带还将被自己力道轻微揪了一下显出红痕的手腕露出,苍白的神色几乎让人快要呼吸骤停。
“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