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菡是两个女孩的主心骨,这点无可非议。
季大强将山海经系列的设计图装订成册,本要像小孩子献宝一样先拿到林妙菡跟前,结果,因林妙菡的一个拥抱,在机场哭得泣不成声。
她抽抽泣泣,泪眼汪汪,惹得林颂欣当场黑了脸。
林妙菡虽不在江城,但有心腹在,两女儿间的弯弯绕绕,心知肚明。
先是为亲女儿擦了眼泪,后招招手,将养女也拥进怀中,什么也没说,亲亲热热地带着两人到梅园吃饭。
邬老板早备好酒席,在梅园前厅迎着。
两位母亲对视一眼,会心而笑。
琴琴端菜过来时,看见林妙菡顿时眼睛一亮,摆罢盘,方才笑嘻嘻过来打招呼:“呀,林阿姨回来了~”
小巫还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一听琴琴说起林老板回来的事情,着急忙慌将大铁锅里的炒菜收汁盛盘,两手在围裙上擦干净油腻,托着菜盘子匆匆赶了过来。
邬老板有意压担子,小巫回来后,便将梅园的生意渐渐交出去,小巫却觉着,与其邬家菜让她一个人单传,倒不如办个培训班,或者收几个徒弟。
因林颂欣的启发,她还专门写了个程序,琢磨着让机器人代替炒菜传承。
邬老板觉得她实在胡闹,两人为此大吵一架。
梅园至今用的还是传统的火灶,小巫苦其久矣,实在不乐意在后厨待。
做菜不比做酒水来得轻松,她和琴琴琢磨后,还是打算借梅园的地方,重新把幸运屋酒吧开起来,只是不知道如何跟亲娘开口。
由于小巫跟着季大强受了不少林妙菡的照拂,每次询问林妙菡有关生意上的事情,总会得到中肯的建议,一定程度上,小巫也觉得自己有些依赖林老板。
“邬金,来,菜给我,快去洗手。”
见林颂欣如此热情,小巫眼睛一扫她身上的雪白套装,连忙刹住盘子摆手:“没事没事,阿欣,你快坐下吃饭吧。”
林妙菡双手交握看着梅园的两个女孩子,见她们和林颂欣有说有笑,不由扭来头,看了看身旁乐呵呵的季大强一眼,端起水杯,自顾喝了一口果汁。
她的事情,老温帮了一点忙,同时,提了些建议。
简而言之,温家的大儿子,温思亲相中了她的傲雪。
老温倒是没说非要撮合两个年轻人,只是让两个孩子先做朋友,并邀请她带着两个女儿去澳洲过春节。
让女儿和温家小儿子一起做玩具公司的事情,林妙菡自觉上了当。
温家大儿子名声极佳,看起来温文尔雅,做事也有能力,但她总感觉——总之,拿不定主意。
又端起果汁,看了傻乐的女儿一眼,林妙菡心中长叹一口气,离开两个孩子这一周,她认真思考过,理智让她觉得两个女儿都不是接班的最佳人选。
事实上,她认为她们两个,一个适合做专职创作的自由艺术家,一个适合做艺术家的经纪人。
当然,只要她活得够久,将两个女儿带在身边,总可以培养出来。
若是颂欣没有背刺她,没准她会更放心一些——俩女孩拿云山三千万的事情,兄长第一时间就给她打来了电话——“小五,你知道那丫头野心有多大?居然敢要老云三个亿!”
吁出一口气,林妙菡又将目光转到了林颂欣身上。
母亲频频入梦,连带着老宅出现的那条黑蛇一起来找她。
并非迷信,她总认为,能找到女儿,跟母亲的托梦有很大关系。
最后一次,她选择亲自来江城找人,是因为母亲带着一个拳击手打扮的小女孩来梦里找她,那孩子哭着跟她告别。
梦醒之后,她就知道,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一趟。
“妈咪,白晏之也在江城,他想跟您一起吃顿饭。”
林妙菡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听见林颂欣的话,并没即刻回答,而是夹了一块带鱼酥到她碗中。
“颂欣,工作上的事情,不要总带到饭桌上来,来吃块鱼,你最近,瘦了许多。”
林颂欣用筷子夹起鱼酥细细咀嚼,季大强被她看来一眼,顿时敛住笑容,白米饭上也被夹来一块鱼肉。
“这道砂锅鲈鱼,口味很地道,邬金现在的手艺,没得说。”
听见林颂欣夸奖,小巫略有尴尬地眨眨眼,像在示意林颂欣不要夸她。
邬老板闻声,用公筷夹起一小块鱼肉,没即刻品尝,而是先用筷子碾碎了鱼肉。
仿佛在看肉质,做完这一切,她低下头尝味,没有评价,而是若有所思地注视了小巫一分钟。
一分钟后。
“火不对,时间不对,用料不对,态度不对。”
连说了四个不对。
听见邬老板的话,季大强诧异地抬起眉毛,她举箸尝鲜,并没吃出来什么不对。
小巫憋红了脸,被琴琴一把拽住。
“你就是看不惯我!你从小到大都看不惯我!”
邬老板手上的筷子猛地一拍,季大强见势,站起身,打算去拉架,被林颂欣拽住了。
季大强有些不解,不过她也不理解为什么小巫会和邬老板吵起来,邬老板平日温和,甚少训斥小巫,小巫回来后,她们相处还算和睦。
琴琴拦着小巫,将小巫按到了椅子上。
小巫的嘴巴依然没停,撩开袖子,露出了一条被火燎到的褐色伤疤,两手撑着桌面,又站起来。
“是,我没按老规矩,没按你的法子,我换了电灶,换了你的老锅,我还缩减了做菜的步骤,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妈,你的经营理念,你的做菜手艺,你的菜谱早就过时了,你根本不知道现在的人喜欢什么,我不愿意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我这样做,口味没有很大差别,别的饭店都做预制菜,这是时代趋势。”
“邬金,你从来都这样,喜欢偷懒,喜欢耍小聪明,就你这种态度,能做成什么事?从小到大,你做什么都不行!”
“我没想接手邬家菜,我还做我的酒吧。”
“那你回来干什么?还不是因为酒吧做不下去了,如果不是为了我的钱,你回来干什么?”
季大强默默听着小巫母女吵架,几次都想站出来劝架,林颂欣说自己不愿意多管闲事,可听到这句话,还是不由站起来,显然要为小巫辩驳。
林妙菡淡淡喝着梅花茶,摆手让两个女儿都坐下来,林颂欣只好又坐回原位。
小巫一梗脖子。
“你非要这样说,我也没办法,琴琴,我们走!”
“怎么?又打算离家出走?”
小巫两脚已跨出房门,一顿,折回脸。
“你非要让我当着朋友的面丢脸吗?”
“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听吗?大把时间丢进游戏里面,说自己是什么开发者,你做出成绩了吗?天天窝着打游戏,从毕业到现在挣了几个钱?给家里交过几个钱?”
“你张嘴闭嘴都是钱,难怪我爸到现在还不回来,你就是市侩!”
此言一出,邬老板急急喘着粗气,一个巴掌直接朝小巫呼了过去,琴琴眼疾手快拽住了小巫,却是后脑勺要往身后栽倒,季大强一个弹跳冲出去拉扯琴琴,硬生生挨住了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