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强并没和林颂欣一起回去。
饭局结束后,林颂欣便直接上了白晏之的房车。
季大强在主驾位上等有几分钟,方才收到林颂欣发来的消息——要她先回家,说晚上去梅园找小巫商量事情。
酒店暖气太足,一顿饭吃得晕晕乎乎,林颂欣不在,季大强便没那么想回去。
翻见丽姐新发的朋友圈,她心思一动,准备在附近的商超,给两个小宝贝买点奶粉和小衣服送过去。
不曾想,温思故也没走,他那辆牛气哄哄的改装越野车就在停车场出口,而他本人,则立在车旁叽里咕噜打电话。
一回头,两人又碰面。
“强子。”
季大强转转眼珠,不大想回应,嗯一声,紧跟着开口:“温总还是叫我林傲雪吧。”
“我知道你的底细,季小姐。”
“我不姓季。”
“好。傲雪,难道你不想知道林阿姨最近出了什么事情吗?还有林颂欣和白晏之的关系,你不好奇吗?”
季大强捏捏手腕上的橡皮筋,咬住嘴皮,一整天的奔波让她不大想思考,下意识躲开了温思故的逼近。
“我……没有兴趣。”
“你不害怕吗?毕竟——”
注意到季大强的手腕抖动,温思故止住了要说的话,探究地看了过来。
她一手压住颤抖的手腕,有些烦躁地皱起眉毛。
“童心这边的事情目前由丽娜姐负责,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林女士……被指控贿赂犯罪。”
季大强顿住脚步,猛地回过来头。
“怎么会?”
车门应时打开,是邀请的姿态。
“怎么样,现在想和我谈谈了吗?”
暖黄色灯光下,犹如碧水的眼睛里,好似漾着一纹金色水波。
四目相对之际,银白镜面倒转,依然在那方小天地,
“为什么总要为难我,明明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得来玩味一笑。
“为难?我想你理解错了,我对你,只是,同类间的惺惺相惜,我提醒过你,你错过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听不懂。”季大强偏开了脸。
“你觉得,如果林颂欣知道你——”
季大强咬住嘴唇:“我……不懂。”
“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
她顿了一顿,眼睛忽然酸涩难抑,不愿再装下去。
“不如直接说出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冷玉一样的眼避开。
温思故一打方向盘,越野车开出了停车场。
“山海经系列我很看好,作为设计师,你很有想法,我想留下你。”
“不是留你在童心,而是,留你在温氏的设计部,季小姐,我会给你一个很好的价钱,只希望你能心无旁骛地完成山海经系列的创作。”
季大强低垂下眼,两只手绞来绞去,她此刻是迟钝的,分不大清楚他真正的意图。
注意到她的动作,温思故淡笑一声:“我只是不愿意看你继续浪费天赋,当然,季小姐打了我两次,我也不会轻易原谅,总要……收点利息。”
天赋?在……跟她说天赋?
“怎么样?还要装听不懂吗?季小姐,鸟择良木而栖。”
见季大强在咬指甲,温思故在车门槽摸索片刻,丢来一张名片。
他一边开车,一边看视镜,姿态漫不经心,只是频频敲打方向盘的手指显出心思。
车里暖气很足,加上调了风向,暖风直冲门脸。
季大强本能不愿多做思考,塞了俩糖块到嘴巴里,便闭眼装睡。
毕竟,笨人有笨人的智慧,装迟钝也算好办法。
她就这么装着,在暖风吹拂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是一场打不完的拳赛,她如一个发狂的野兽,站在黑色的擂台上,和一个又一个影子搏斗。
拳拳见血,全身都痛,背疼得最剧烈。
她在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拳赛该结束了。
然而,一个血淋淋的人趴在她的后背上,说还不可以。
犯错的人,要永远接受惩罚……
梦醒以后,季大强就看见了林颂欣。
林颂欣脸上贴了半片蕾丝面膜,侧躺在她旁边视频聊天。
聊天对象听声音,像是今天见过的白晏之。
“总之,你管好自己,我需要你那边提供技术支持。明天,我们就把合同签了。”
不管林颂欣说什么,白晏之一贯笑呵呵说好。
末了,挂电话之际,又听见她气哼哼警告:“小白,再发现你入侵我的电脑和手机,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季大强本欲继续装睡,被发现端倪,林颂欣一挂断电话,便过来揪住她询问。
“不是叫你先开车回去?怎么上了温瘪三的车?”
季大强摸摸鼻子:“温思故把我送回来的?”
林颂欣一耸肩,慢条斯理地掀开了脸上的面膜。
“非也,沙师弟把你扛回来的。”
“纺织公司的杨老板?”
林颂欣挑挑眉,大概她心情极好,水润的脸突然凑至跟前,眼中笑意盈溢:“傲雪,你瞒了我很多事情呀?”
“我能有什么事,只是和温思故说一点产品上的事情,我在童心的工作还没交接完。”
季大强心虚地从林颂欣的睡床上坐起身,往门口去,行走间隙,摸到口袋里的硬卡片,暗自叹了口气。
温思故所说的那番话,让她有些动心。能进入温氏那样的玩具企业,对于玩偶设计师而言,确实很为履历加分。
见季大强往门边走,林颂欣没多做反应,踢踏着拖鞋,往化妆室去,身影风风火火,早一改白日的惆怅。
“小巫晚上来过一趟,送了包点心试吃,要你醒了,回个电话给她。”
“好。”
季大强满口应下。
听见这声利落的好字,林颂欣又昂头从化妆室折返出来,顺手从墙边的桌子上拿住一个玫红色的礼物盒塞进了她怀里。
“白晏之给你的礼物”
“给我的?”
这倒出乎意料。
“别在我这儿拆,回去再看,我懒得知道是什么。”
说话时,林颂欣指尖微翘,季大强这才注意到她在做手部护理,好奇看了一阵儿,发现她对双手的爱护程度非一般人所及。
“怎么还不走,再看我就赶人了。”
“没什么,只是发现你很喜欢养护双手。”
林颂欣闻声,却是直接将一个相框拿到了她跟前。
“我的第一笔创业资金,是靠这双手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