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刘泰山周内早照常上课,周末就去明图驿站做兼职,倒是给家里减轻了不少负担。虽然累一点儿,可刘泰山觉得他吃得消。
当然,纸包不住火,首先发现刘泰山异样的人,是姚萱,每周的周一,刘泰山都过得浑浑噩噩,从早自习开始,就一直打盹,中午趴在桌子上睡一觉之后,才会起身去食堂。
于是她就好奇,问刘泰山周末都去干什么了。刘泰山随口编了个幌子,说他周末锻炼身体,有些训练过头了。
姚萱倒也没有怀疑,而是问刘泰山,为什么突然想起锻炼身体了。
“是不是因为那个许诺?”姚萱道。
刘泰山一笑了之。
“什么意思?我锻炼还需要有个由头?”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不要胡乱猜测。”
“那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好看?”
刘泰山凝神许久,道:
“确实,好看,不光我觉得好看,顾金城,她也觉得好看,人家娇小玲珑,脸蛋白嫩,长发飘飘,而且待人温婉,这样的女孩儿,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啊。”
“哦,你总算是说实话了,你果然喜欢她,你要是真喜欢呢,我可以帮你,替你传个话,我想着,像你这么社恐的人,自然是不好意思自己开口了,谁叫我是好人呢,我可以帮你。”
刘泰山想了想,放下了手里的笔,眯着眼望向姚萱,这倒是让姚萱羞怯起来,咬了咬嘴唇,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你既然喜欢人家,就大胆说出来嘛,别藏在心里,错过了,那就可惜咯!”说着,姚萱侧过脸去。
“别说风凉话,你啊,算是没这个机会做好人了。”
“懦夫!”姚萱小声道。
“你说——我?我是懦夫?”
姚萱鼓足了勇气,转过头来,望着刘泰山道:
“难道不是吗?喜欢又不敢让人家知道,不是懦夫是什么?”
刘泰山哦了一声,愣了半晌,徐徐道:
“行,你怎么认为,那是你的事,你要是觉得我是懦夫呢,我也不跟你杠,你有权保留你的意见,我呢,也会坚持我的想法。”
“呦呵,还跟我来这一套,像你这种人,我真后悔跟你当了同桌。”
刘泰山眉头一皱:
“这叫什么话?后悔跟我当同桌,说的好像你愿意跟谁当同桌,就能跟谁当同桌似的。”
姚萱一听,突然就来了劲,梗着脖子望着刘泰山:
“你煞笔,大煞笔!”
“你怎么骂人?你有病吧?”
姚萱见刘泰山毫不相让,踌躇片刻,气冲冲道:
“你说我有病?”
“那你还说我是煞笔呢,你能骂我,我就不能骂你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别跟我提什么州官百姓的,别以为你历史学的好,就跟我引经据典,你这个人,就是可恨。”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刘泰山无奈问:
“你是不是吃火药了,气性这么大,能好好说话吗?”
“是你不好好跟我说话。”姚萱撇过脸去。
刘泰山也低头继续看书,不过,心思完全乱了,看不进去书,过了一会儿,又很是不甘心地扔下笔。他转头看了过去。
此刻,姚萱面对着窗户玻璃,望着窗外,生着闷气。
“我发现你只要一提起许诺,就会发脾气,怎么?觉得自己不如人家,自卑吗?”
姚萱忽然转过身来,恼羞成怒,憋了好一阵子,怒极而笑,道:
“你觉得是这样?你也就这点儿见识,我长得不如人家,是,我是不如许诺好看,可那又怎样?我是我,她是她,你能不拿我跟她比吗?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拿别人去对比,哪个好看,哪个不好看?是,我知道你们男生就喜欢漂亮的女生,你也一样,像你这种,真是太无耻了。”
很显然,姚萱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意识到这点的刘泰山,一下子就沉默了,用怜悯的目光打量着姚萱。
“不是,我怎么就突然无耻了?”
“你这还不叫无耻?”
刘泰山斟酌了一会儿,问她:
“那你说说看,无耻在哪儿?别无故污蔑我。”
“你,故意找人家搭讪,就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这还不叫无耻?”
“这就无耻了?”
“不是,你还真故意找人家搭讪了?你终于肯说实话了,不容易啊刘泰山。”
刘泰山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上了姚萱的当,像是瘪了的气球,气势上瞬间就矮了一截。
“不是,就算我故意搭讪,碍着你什么了?姚萱,你能别多管闲事吗?你知不知道,你就像是那个苍蝇一样,每天都很烦人。”
“我烦人了?”姚萱指着自己,冷笑一声。
“不是吗?显得你。”
姚萱无处撒气,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狠狠甩在了窗台上,倒是让刘泰山心头一震,他以为,姚萱收拾完了笔记本,就要来收拾他了。
此时,他俩的前后桌,都竖起了耳朵,生怕漏听一句,也没人敢来劝解,都趴在桌前,假装看书,大气也不敢喘。
“好,刘泰山,你不交作业,不背课文,没人乐意管你,你爱咋咋的,是我多事,偏要催你写作业,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会了,我跟你说,你心里爱惦记谁,你就去惦记,你就去搭讪,好得很。”
刘泰山一脸生无可恋,也不知道姚萱这是怎么了。
“你不要拿我当出气筒,我跟你关系很好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很好说话?我告诉你,我也是有脾气的,你要是做的过分了,我决然是不会答应的。”
姚萱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刘泰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笑声,太邪门了,感觉像是下一刻,就要活吞了他。
“你想错了,你想当我的出气筒,你不配。”
刘泰山想着,万一姚萱被气得昏厥过去,那还得算到自己头上,他长舒了一口气,也不搭理姚萱了,坐正了,翻起了书。
“承认了吧?你就是无耻,你就是心虚!”
刘泰山自顾自翻着书,想着你就尽管骂,过一会儿,等你没气力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姚萱瞪着刘泰山,目中旋着泪,双目通红,撇着嘴,欲泣而未泣。
她的后桌女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拉了她的衣袖,想着安慰两句,不曾想,姚萱此时正在气头上,甩开了她的手,后桌女生便也不敢再唐突了。
刘泰山一言不发,想着自己又没做错什么,是你没事找事,拿自己当出气筒,现在又装得楚楚可怜,好像错不在她,她很冤枉似的。
刘泰山又翻了一页书,为了心里能清净一些,嘴边念叨着课本上的内容。
“刘泰山,有人找你。”
听有人喊,刘泰山望向了门口,不凑巧,却是许诺。
她笑着看向刘泰山,刘泰山连忙起身来,到了教室外边。
“这是我整理的英语笔记,有些是书本上的,有些是教会神使总结之后,发给我们的,都在这里,对了,抄写完了记得还我。”
刘泰山道了一声谢,前两天,他跟许诺抱怨过,英语难学,找不对方法,许诺当时就答应借他学习笔记,他想着,对方可能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还真当一回事儿了。
拿着笔记,刘泰山回到了座位,瞥了一眼姚萱。她擦了擦眼泪,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也不言语。
“我——借了许诺的英语笔记。”
“你借就借,关我什么事儿,非要跟我提一嘴?”
说着,姚萱拿起笔来,开始做起了题。
“我这不是向你证明嘛,我就没有像你说的,什么无耻啊,什么心虚啊,算了,以后,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要再提许诺了,不然,我怕你失控,嫉妒真是让人面目全非啊。”
姚萱瞪了一眼刘泰山,目光之狠厉,似乎要从刘泰山身上剜一块儿血肉。
“好!我不说了,我嘴欠!”刘泰山拍了拍嘴巴。
两人这才兵戈止息,谁也不跟谁说话,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连姚萱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一提起许诺这个名字,她就会情绪逐渐激动起来。
刘泰山觉得无辜,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被姚萱骂成是煞笔,是无耻,他觉得自己太冤枉了,姚萱可能单纯觉得自己好说话,心里不痛快,就拿他当出气筒。
他俩的前后桌,做为看热闹的局外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不愿意去点破而已。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审,既是如此。
很多事,大概需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看得清,当时身在局中,不知是局,身在山中,难窥山之全貌。
刘泰山是如此,姚萱亦然。就像一句诗写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