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感应到有人的靠近,涅斐特抬眸看向一旁的镜子。
镜面中幻化出温荞沿着旋转楼梯卖力向上爬的身影,指尖微动。
暗红色的光芒从他指尖涌出,在黑暗中划过一缕幽光。它穿过无数墙壁,准确地贴在少女的一缕发丝上。
奋力爬楼的温荞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她艰难地迈上楼梯,撑在墙边大口喘着气,“呼,终于……爬到最高层了……呼,累死我了。”
而此时,古堡外不远处的莱尔鼻尖微动,凌厉的目光猛地射向古堡最高处的塔尖。
居然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跑到塔楼去!
下一瞬,男人的身影如魅影般消失在原地。
……
温荞缓缓推开厚重的房门,探头向房间里偷瞄。
房间内亮着微弱的光,像是从房间某个角落透过来的光亮。
温荞抬腿大胆地往里迈步,下一秒,衣领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连人一起被拎起来。
莱尔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沉默着将温荞拎到外面。
直到距离那间房间有一段距离,他才将人扔在地上,面容阴冷。
莱尔睨着地上的女孩,语气极冲,“哪里来的老鼠?居然妄图靠近这里。怎么?是觉得自己死得太慢吗?”
温荞不吱声,动作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她边拍边超绝不经意地展示自己胸前闪耀的银色徽章,企图眼前的血族不是和之前遇到的血族一样眼神不好。
莱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动作,脸色越发阴沉,这家伙故意的吗?知道大人吩咐了不能拆穿她的身份,就来他面前得意?
看着女孩越发昭然若揭地展示身份的动作,莱尔忍无可忍地扯掉温荞的徽章,恶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后,消失在原地。
温荞没想到自己的血猎徽章居然会被抢,等她反应过来时,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化成一缕黑烟,消失不见。
“不是?”
温荞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破洞,“有没有天理啊?他一个血族为什么要抢血猎的徽章?”
系统:[可能他喜欢?]
温荞:……
最终,温荞的夜间行动以失败告终。
筋疲力尽的她赶在天亮之前回到房间,简单梳洗一番后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莱尔拿了温荞的徽章后,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涅斐特大人下的禁令他没办法违抗,但不代表他不能钻这禁令的空子。
大人只说不能揭穿那女人的身份,让她留在古堡。
但他可没说不能告诉别人这女人在这里。
莱尔指尖把玩着手里的银色徽章,嘴角上扬,只要把这代表身份的徽章给南方那群血猎送去,再稍加修饰,他就不信,他们还会让这女人留在古堡里……
漆黑夜色里一只红眼乌鸦从窗口飞出,目的明确地向着南方飞去……
而此时快马加鞭一路赶来的威迩手持利剑,来到古堡入口。
他身上是特点鲜明的血猎制服,银色盔甲贴合身体的弧线,腰间配以银色手枪,枪柄华丽,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夜莺。
他的面前站着两个身影,一个身形高挑纤细,只身穿着纯白的素衣,简朴纯粹;一个高大挺拔,身量极高,极繁华的黑色礼服包裹着极具爆发力的身躯。
一黑一白一银,三人于繁复的法阵前对立而站。
威迩打量两人片刻,目光停在秨奈单薄的身板上,语气戏谑又带着浓浓的嘲讽,“呵,居然还有这么弱的分身?”
他睨向涅斐特,“你要不行了?”
涅斐特古井无波地抬眸,神情平静,仿佛男人的嘲讽不能掀起任何波澜。
“威迩,自大狂妄是你的特点,”男人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更是你的弱点。”
莱尔不以为然,手指轻轻描摹着腰间手枪的枪柄,“是吗?那你也该知道,我们是一分为二的共生体。而不是像你和这个小东西……是主体和副体。”
“另外,你难道真的觉得,再次分了一个分身出来的你能打得过我吗?”
涅斐特看着男人眉眼间的冷嘲,敛下凤眸,脸上神情意味不明。
当初涅斐特被血猎暗算,身受重伤,性命垂危。而他身后又有大批血猎追杀,眼看着就要死在那里。
紧急之下,涅斐特强行将身体一分为二,企图断尾求生。
分出的两个身体从长相到神态都一般无二,足以骗过这世间任何人。
不过涅斐特向来不喜露面,常以面具示人,血猎也都不曾见过他真实的面貌,只凭他的气息来分辨他。
那个分出来的身体,起名为威迩。
当年,威迩作为尾巴留在了原地,阻截后面追赶的血猎,而涅斐特保留一半实力,死里逃生回到古堡休养生息。
那是一场赌局。
不仅是涅斐特和血猎之间,更是威迩和涅斐特之间。
若是威迩死,那么涅斐特一个人继续活下去;若是威迩能活下去,那么两人便当做不同的个体,独自活下去,互不打扰。
那次暗杀,南北派血猎所有的猎手倾巢而出,发誓一定要将涅斐特杀死。
就连涅斐特自己都没料到,威迩居然能活下去。
可命运常常如此,绝处逢生,柳暗花明。
威迩不愿死在血猎手里,从山崖一跃而下时抱了必死的决心。
可当他再睁开眼,却遇见了他此生都不可能忘却的盛景。
他仍记得清楚,耳边轻声安慰他时的柔声细语,柔软发丝间漂浮的幽幽香气,高兴时甜蜜可爱的笑脸,担忧害怕时滚烫热烈的眼泪……
威迩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那颗寂静的心脏像是突然有了生命般狂跳不止。
血族已经死寂千年的心脏因爱情而重新跳动,而威迩也从此被爱捆住了手脚。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伪装成普通人,心甘情愿地,寸步不离守在那人身边。
他很聪明,一点点渗透进那人的生活,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依赖自己。
他以为自己成功了,以为她也像自己离不开她一样离不开自己。
但……
威迩凌厉的眉眼沉了下来,脑中想起温荞丢下他自己跑来血族领地的那天。
下一秒,男人看着腰间手枪上的夜莺图案,脸色稍缓。
没关系。
大小姐想去哪里,那么他就跟去哪里。
他是夜莺,自然要守护好自己的玫瑰,而不是拔掉玫瑰的尖刺。